顾小小由莺燕扶着走出了厅堂,她现在两股战战浑身打哆嗦站都站不稳。

    苏九辰在门外站着,摇着折扇眺望远处好像在看风景。

    顾小小心里有数,这苏九辰才不是看风景,而是等着看她的笑话。

    顾小小径直从苏九辰身边走过去想要无视他,可是苏九辰却轻咳一声说道:“见到兄长不行礼是什么德行?难道刚才在屋子里学的规矩这么快就忘了么?”

    规矩什么的早就被顾小小抛在脑后了,但是那一个个狰狞可怖的刑具却是让顾小小终生难忘。

    这些东西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只道古人惨无人道,现在亲身看过了才知道,何止是无人道,简直就不是人。

    这会儿顾小小是真的害怕了,她连忙转身对苏九辰屈膝施了一礼然后恭敬的说道:“小小见过大伯。”

    苏九辰满意的回道:“弟妹在如此短的时间就有这般长进,真是孺子可教也。”

    顾小小咬牙切齿的回道:“多亏了大伯才让小小既长了见识又长了记性,您的教诲小小铭记于心了。”

    苏九辰挑眉问道:“弟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对我有怨怼呀?”

    “小小不敢,大伯说的都对,做的也都对,小小只有感激之心,大伯觉得小小有怨怼是因为您心里存了偏见,心偏了才会看谁都不正,听什么都不入耳,您说是这个道理不?”

    苏九辰想了想,又把她的话细细品了品,顾小小语气恭谨,态度端正,可是苏九辰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你是说...我心眼儿不正?!”

    宾狗!正解!

    顾小小故作惊慌的说道:“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大伯千万不可妄自轻贱,您绝对是小小见过的最正直的人。”

    “你!...”

    “婆母让小小抄写《女则》,迟了怕是要耽误功夫,小小就不打扰大伯看风景了,告辞。”顾小小说完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扭头就走。

    苏九辰憋闷的早饭都没吃。

    顾小小则吃了五个包子两大碗粥。

    “小姐,都这会儿了您还能吃的下这么多东西,莺燕是真佩服您,苏夫人让您抄写一百遍《女则》明早请安的时候就要交上去,您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我急啊。”顾小小把嘴里含着的包子咽下去说道:“可是火烧眉毛了也不能耽误吃饭啊。”

    “小姐您心真大。”

    顾小小却有自己的一番理论,“民以食为天,再大的事儿还能大过天去?所以还是吃饭最要紧。”

    到底是稳稳当当的吃完了饭,莺燕准备好纸笔,顾小小撸起袖子,拿起毛笔,嗯...虽说是古文,但是也不过就是横竖撇捺排列组合罢了,照着描画应该也不难。

    顾小小把毛笔沾满了墨,然后依葫芦画瓢临着《女则》

    往纸上画,画了有五张宣纸确是一页书也没临完。

    莺燕看着那纸上的鬼画符说道:“小姐,你如果真的打算就这样交上去的话您提前言语我一声,我好做好找下家主子的准备。”

    顾小小哀怨的说道:“也不知道是这笔不对还是这纸不对,我看着就是那么回事儿,可是写出来的东西怎么样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看来我的脑子和手之间的沟通出现了问题。”

    莺燕哭丧着脸问道:“那怎么办呐?”

    “要不你替我写?”

    莺燕连连摇头,“奴婢不识字啊。”

    “谁识字?”

    “不外乎府里的几个少爷和小姐了。”

    “苏家还有女儿?”

    顾小泄没来得及认全苏家的家庭成员。

    “夫人有两儿一女,大少爷您见过了,二少爷就是您的夫君了,三小姐叫苏晴,老爷没娶妾室,但是听说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还生了一个女儿。”

    顾小小忍不住赞叹道:“莺燕呐,你知道的真多啊。”

    莺燕回道:“小姐心宽,我们做下人的可不行,伺候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主子,自然是要提前打听清楚的,如果冲撞了贵人,轻则发卖出去,重则打死的也不在少数。”

    顾小小嘟囔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没有人权。”

    什么年代?

    顾小小想了想,咸丰,同治,光绪,宣统,好像大清亡国这个热闹她是凑不上了,除非她能活得过慈禧老佛爷。

    慈禧是咸丰年入的宫,现在应该还只是兰贵人,她的手腕如何顾小小不知道,但是这位西宫皇太后是真能活,享年七十四岁,熬死咸丰同治和光绪了三代皇帝

    ,还熬死了一大群盼着她死的人。

    但是太平天国运动和第二次鸦片战争好像都发生在咸丰年间,具体是什么时间节点顾小小记不住了。

    唉~风雨飘摇啊。

    莺燕说道:“小姐,你说话好像那些教堂里的大胡子,他们就总把什么人权啊,运动啊,什么阶级什么斗争之类的挂在嘴上,我是听不懂,但是小姐这些话可千万不能在老爷和夫人面前说,他们顶讨厌洋人的。”

    “知道了,以后我少说话就是了。”

    “那这抄写女则的事情该如何解决啊?”

    顾小小从新提笔继续鬼画符,“尽量写呗,实在不行也只好认罚了,这点小事还不至于用到家法吧。”

    莺燕惆怅的回道:“不用家法就是禁足,或者罚月银,要不然就是不让你吃饭。”

    顾小小呆呆的说道:“不让出门我忍了,罚钱我也忍了,不让吃饭就有点过分了吧。”

    莺燕无奈的耸了耸肩。

    “一般都是罚几顿啊?”

    “一般都是三天起罚的。”

    “那不是要把人活活饿死!”顾小小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莺燕说道:“能有什么办法呀?除非找人代写。”

    顾小小灵机一动,“对啊!这不就是办法么!”

    “关键是找谁呀?”

    “你们这儿是不是有那种专门帮人代写文书的人?”

    “有倒是有,只是我们不能随便出府啊。”

    “翻墙?”

    莺燕淡淡的回道:“鞭笞五十。”

    这个不行。

    “乔装改扮偷偷跑出去?”

    “小姐是打算以后都不回苏府了么?”

    “也不是,这里吃的饱穿的暖,我暂时还不想去别的地方。”

    莺燕恳切的说道:“那奴婢求您别作幺蛾子成么?”

    顾小小没辙了,莺燕帮她出主意道:“小姐何不去求求三小姐?我听说她性情柔和待人亲切,而且不论是老爷夫人还是家里的两位少爷都非常宠爱她,如果她开口去求大少爷带她出门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好主意!”顾小谢了套衣裙又带了些小点心然后径直往苏晴住的翠玉阁走去。

    这个三小姐顾小小今天早上是见过的,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看起来就乖巧懂事,长得也白净秀气,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到了翠玉阁小丫鬟云喜招待顾小小到前厅坐下又端来了茶品,这茶还没喝半盏苏晴就过来了。

    “苏晴见过嫂嫂。”小姑娘说话温声软语的特别好听,顾小小连忙站起来去牵了她的手,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两人落座之后苏晴说道:“本该我先去拜见嫂嫂的,现在却劳烦嫂嫂来瞧我,实在是我的过错。”

    顾小小不在意的说道:“无所谓啊,以后常走动就是了呗。”

    苏晴笑着说道:“嫂嫂真是个直爽豁达的人,晴儿很喜欢嫂嫂,也希望嫂嫂能常来我这儿坐坐。”

    “光坐坐有什么意思,晴儿平时都做些什么?”

    “就是在闺阁里做一些女儿家的事,缝缝补补,写写画画,没什么特别的。”

    顾小小失望的说道:“真是无趣啊。”

    “所有的女儿家都是这样吧,嫂嫂原来在家的时候不是这样么?”

    顾小小说道:“你也知道,我原是屠户出身,有时候家里事情忙的时候我也要帮着爹爹照看铺子什么的。”

    苏晴惊奇的问道:“嫂嫂在家做女儿的时候可以随意出门到街上走动?”

    “当然啦!我来给你讲讲外面那些有趣的事儿吧。”

    苏晴高兴的应和道:“好啊,好啊。”

    顾小小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就捡一些前世的趣事讲给苏晴听。

    “我家邻居有个老奶奶,她养了一只狗,搞笑的是她给她的狗取名叫哈哈,有一天她的狗走丢了,她就出门找它,然后“哈哈哈哈哈哈”的叫了一路。”

    “有一次我去剪头发,理发师问我想剪什么样的,我就说:给我剪一个能变美的发型,然后那个理发师竟然说我是去砸他场子的。”

    “我上学的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好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可以穿一条裤子的那种吧,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我俩同时看好了一件羽绒服,就是冬天穿的那种厚衣服,鸭子羽毛做的,那件衣服挺贵的,我俩又都是穷学生,所以就合计着俩人拼钱买这件衣服然后一人穿一天,后来买回来她就变卦了,你猜她怎么说?她说让我多穿几天,一年有四个季节,我穿春夏秋,她就只冬天穿一季就好,她还说是我占了便宜,让我反一半钱给她。”

    苏晴笑着说道:“怎么会有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后来嫂嫂还与她来往么?”

    “来往啊,一件衣服而已,根本就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以前我俩吃一碗面条的时候都是我吃面她喝汤,我吃干的她喝稀的,每次吵架都是我占上风,偶尔有那么一两次让她稍微得意一下也没什么啊,朋友之间何必计较那么多。”

    苏晴说道:“嫂嫂真豁达。”

    “豁达什么的算不上,我就是没心没肺而已。”

    俩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门外忽然传来“咣”的一声响,好像是花瓶倒地的声音。

    苏晴喝问道:“云喜!怎么回事?”

    门帘打开,竟是苏九辰走了进来,苏晴忙迎上去笑着说道:“哥哥来了怎么也不让丫鬟们通报一声。”

    苏九辰神色有些尴尬的回道:“云喜刚要进来通报来着,这丫头也太不小心了,走到门口还碰倒了花盆。”

    顾小小心中冷哼,根本就是他苏大少爷偷听墙角还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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