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和江宋对视一眼,两人纷纷从对方的眸光中看到震惊。

    同时推开两扇门。

    走进去。

    堂屋里,听到声音的李红袖妯娌几个出来。

    李红袖愣了愣,“小宋?你怎么来了?”

    江宋点点头,“四婶,那个……四叔在家吗?”

    李红袖还没开口。

    江老爷子颤巍巍的步伐慢慢上前,“家里……家里办白事……冒昧问一下,是是谁……去世了?”

    李红袖眼眶倏地又红了,“我婆婆,暖宝奶奶。”

    好像一个晴天霹雳突然打在了头顶上。

    老爷子顿时一阵头昏眼花。

    江宋眼疾手快,扶住了老爷子,“爷爷,您怎么了?”

    老爷子双眸血红,像是染了血。

    悲愤欲绝,“我……我来晚了,我来晚了,我怎么能来晚了?”

    李红袖赶紧上前,“进屋吧。”

    江宋扶着老爷子进屋。

    李红袖拜托杨老师去找江老四。

    她眼看着有些不对劲。

    杨老师哎了一声,赶紧跑去找江老四。

    进去堂屋

    老爷子打量着堂屋里的摆设,以及……

    堂屋正中间的供奉桌上,放着的一张照片。

    那是老太太六十多岁,拍身份证时候照的照片。

    已经是老的满脸皱纹了。

    眼前的照片,和老爷子心里的人,竟然慢慢的在重合……

    老爷子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可不敢。

    他手指微微瑟缩。

    最终,指尖蜷缩起来,放下胳膊。

    他不敢碰。

    他怕亵渎。

    他难过的甚至想要流泪,可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

    他甚至怕自己的眼泪,玷污了供奉桌。

    江老四和暖宝一起过来的。

    老爷子听到声音,立刻转过身。

    刚刚好,江老四和暖宝走到堂屋门口。

    一缕阳光倾斜下,房间里的尘埃可见。

    父子俩面对面。

    一个深知,一个不知,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错位的久远。

    江老四微微皱了皱眉头,“小宋,你们这是……”

    江宋刚要开口解释,老爷子一把按住江宋的手。

    他哽咽着问道,“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江老四点点头,“这边请。”

    江老四带着江老爷子去了南屋。

    江老四给老爷子倒了杯水,放在老爷子跟前,,“您,找我有事吗?”

    老爷子微微颔首,“孩子,你娘走了?”

    江老四瞬间又红了眼眶。

    微微抬眸,点点头,“嗯。”

    老爷子干搓一把脸,“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来的太晚了。”

    江老四:“您……您没事吧?”

    老爷子所有的情绪好像堆积到了极点,到了一个隐隐爆发的边缘。

    他忽然不顾一切的跪下来,跪在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前。

    江老四吓了一跳。

    赶忙蹲下来,扶着老爷子的胳膊,“您这是做什么?您赶快起来。”

    老爷子按住江老四的胳膊,“孩子,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我……”

    江老四恍然大悟。

    他好像猜到了。

    他扶着老爷子的胳膊的双手,缓缓松开,整个人不可置信的后退,后退……

    撞到了柜子上,退无可退。

    江老爷子跪在地上,显得孤独无依,“我知道你现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

    “住嘴!”

    江老四厉声呵斥说道,“你这个人,一把年纪,胡言乱语,怕是疯掉了,你赶紧走,从我家里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说完,江老四忙不迭逃走。

    推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宋跑进来,“爷爷!爷爷,您这是干什么啊,赶紧起来。”

    暖宝站在门口,和老爷子对视一眼。

    而后立刻转身,去追江老四了。

    暖宝在家具厂找到了江老四。

    江老四正拼命的木头往半自动木工截锯机里面塞。

    一根又一根,一根又一根。

    暖宝喊了一声爹,江老四充耳不闻。

    暖宝站在原地等了许久,目睹着江老四变得气喘吁吁还是不停地干活。

    左右望了望,暖宝直接落下了电闸。

    机器刺耳的轰鸣声音瞬间停止。

    江老四还抱着一根粗壮的木头。

    呐呐的抬眸看着暖宝。

    小姑娘慢慢的走过去,沉默的从江老四手里抢过木头,扔在地上。

    把江老四肩膀上的木屑轻轻拍掉,“搞那么埋汰,奶奶看到又要说你不爱干净了。”

    江老四深吸一口气,“闺女。”

    暖宝嗯了一声,“我想我猜到了。”

    江老四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暖宝低头说道,“奶奶告诉我的,然后……我猜的。”

    江老四拍了拍暖宝的后背,带着暖宝去了办公室。

    父女俩面对面坐下来。

    江老四艰难的开口,“我……可能并不需要……”

    暖宝忽然笑起来,“其实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们在乎的只有奶奶就是了。”

    江老四沉默以对。

    暖宝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奶奶在,奶奶肯定不会一竿子打死一个人,爹,可能,您是需要的,只是目前而言,您需要的不是一个父亲,而是一个可以说服您的理由。”

    “爹,事情都有对立面的,您现在可能怪他伤害了奶奶一走了之,但是当年如果没有他,可能就没有了奶奶,伯伯们和姑姑的今天……”

    ——

    父女俩交心了大半天,江老四和暖宝回到家。

    江老爷子和江宋还在。

    老爷子看到两人,立刻站起身。

    江老四仍旧冷面以对,只和李红袖说道,“小宋难得来一趟,晚上多做两个菜,尽到地主之谊。”

    只字不提老爷子。

    江宋还挺尴尬的。

    老爷子却心满意足了,儿子没有拿着扫帚把他赶出去就好!

    傍晚,江老大老二老三纷纷来了。

    一看这场景,兄弟仨也明白了。

    但是兄弟们很默契,都没有和自己的媳妇提过一个字,努力的保护着娘的名声。

    晚饭桌上。

    江老四也没说让江老爷子入座。

    还是老爷子腆着一张老脸主动坐过去。

    “暖宝。”

    江老大忽然叫人。

    “大伯,怎么了?”

    “暖宝儿,你和你娘带着这孩子,去大伯家里,找你大伯母一起吃饭。”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们有话要说。

    暖宝点点头,“江宋哥,走吧。”

    江宋不甚放心的看了看老爷子。

    老爷子低着头,低声说道,“还不快去!”

    江宋:“哦。”

    跟着暖宝和四婶,江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江老大拿出一瓶二锅头,斟给五个人,“您头一次来,也没有什么好酒好菜招呼,您多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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