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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

    一桶水兜头浇下,贺新顿时打了个激灵,身上的鸡皮疙瘩肉眼可见的一个个凸起。拿起肥皂从头打到脚,搓巴搓巴,眼看水龙头下的水桶接满水了,赶紧拿起来,分两次把身上的肥皂沫冲干净,快速擦干身体,趿着拖鞋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屋。

    月底公司结账,这个月他的业绩不错,拿到手近两千,加上平日里不通过公司的散件,月收入直逼两千五。

    实话钱刚拿到手的那一刹那,他还真有点后悔接了王晓帅的那个电影。可毕竟合同都已经签了,同时也许是自己心底还残存着一个的明星梦吧,他还是跟公司提出了辞职。

    他没自己要拍电影这事,这事出来估计也没人信,弄不好还得被别人嘲笑。只是临时有事,暂时不能在这儿工作了,估摸着三四个月以后,他还得回来。

    这种快递公司没有基本工资,收入都是按分成算,加之贺新在这里干了将近三个月,没出过什么岔子,业绩也还算不错,临走老板特地热情地表示以后欢迎他回来。

    这也算是他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省的等拍完电影又得到处找工作。

    下午回到出租屋,大杂院里静悄悄,租客都去上班了,房东俩公母这个点麻将还未散场,趁着没人他把自己扒剩下一条短裤,就在院里冲了个冷水澡。

    穿上衣服,脏衣服用洗衣粉先泡着,然后舒坦地躺在床上。起来无论是之前在工地干,还是后来送快递,压根就不存在什么休息日,鲜有如此闲暇的时刻。

    点上一根烟,不自觉地又把枕头旁边的剧本拿了起来。剧本一共七八十页的样子,当初王晓帅给他的时候,这是文学剧本。贺新搞不太明白,文学剧本跟真正的剧本有什么区别,反正看的时候跟没啥两样。

    这几贺新利用晚上的时间已经仔仔细细的读了两遍。他要演的贵跟他一样也是个快递哥,只不过贵是刚刚进城,啥都不懂,很嫩。

    贵好不容易靠工作获得了一辆自己的单车,转眼就被人偷去,他不放弃寻找,结果找到了买二手车的坚,贵被坚同学殴打多次仍然坚持,于是两人共享一辆车。坚打了潇潇的新男朋友,对方报复,偏偏贵来交接车,潇潇的新男朋友误以为他俩是一伙的,对他一顿暴打,还砸烂了他的单车。

    显然这是一个有关青春的故事。从贵渴望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单车,农村来的保姆偷偷穿上主饶衣服和高跟鞋冒充“城里人”,不难看出故事想反映进城打工者的种种不易和渴望的心态。

    不过贺新对此却很不屑,贵哪怕再苦逼,至少还有个开杂货铺的表哥可以依靠。在原主的记忆中原主那会刚到京城的时候才叫苦逼呢,啥都不懂,被人骗到工地上累死累活干了两个多月,一分钱都没拿到,还差点被人骗到山西去挖煤。

    挨打,饿肚子,露宿街头,得亏后来碰到一个好心的老乡给介绍了一个靠谱的工地这才安顿下来。

    但你苦逼吧,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贺新也偶尔会庆幸原主拥有一副好皮囊,一米澳大个子,长的虽不像后世那些鲜肉那么“漂亮”但总体也算过得去。要是真像自己上辈子那样,一米六刚出头,二十岁那会还一脸的青春痘,保准王晓帅打死都不会看上自己。

    贺新感慨了一番,他倒是没啥想法,好歹人家王晓帅算是高看自己一眼,给自己脸了,那必须得兜着,怎么着也不能把这活给干砸了。

    离进组还有几,进组后不是马上开机,据要进行剧本围读,演员之间相互熟悉之类的。贺新自问不是什么聪明人,两辈子都是初中毕业的学渣,笨鸟先飞吧。

    起初他准备先背台词,但背了一阵又发现不对,感觉首先得先把剧本吃透。

    怎么吃透呢?

    按照他的理解,就跟上语文课一样,先得熟读,总结中心思想,然后归纳段落大意。

    关在出租屋里潜心研究了两之后,他惊奇地发现在理解之后背台词往往会很顺畅,而且还记得牢,不会前背后忘。

    至此他才不由长叹,难怪当初上学的时候老师不断的强调背课文首先要理解,早知道这招管用,他也不至于语文老是不及格了。

    背台词的进度上去之后,他又开始根据剧本中的描述琢磨台词语气的变化,但是台词语气的变化需要根据剧本中的描述来设定情境,于是他闭上眼睛开始想象。

    比如这段:

    贵和他表哥秋生一边吃面条一边偷看对面楼里不停换衣服在窗口显摆的保姆。

    秋生:“哎,她又换了一套,你看。”

    贵:“你还别,那女的长的还挺漂亮!”

    秋生:“漂亮咋啦?看看不犯法吧?”

    贵:“你认识她吗?”

    秋生:“她就是老来我这儿换酱油……贵,你看见没有,这城里的女的,你看一换就是一大堆衣服,浪费!”

    秋生推了一下贵:“哎,行了,你别看了,看多了对你身心不好,干活去吧。”

    贺新能想象出来,熟门熟路的秋生扒拉着面条,猥琐的笑,话酸溜溜的。

    此时的贵应该怎么样呢?

    也是一边吃一边看?

    不对!一个刚刚进城的十七岁少年,正值青春萌动,看到漂亮的城里女人,还不停地换上漂亮衣服,像时装模特一样在落地窗前走来走去。他一定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端着碗忘了吃,哪怕秋生不让他看了,他的目光还在恋恋不舍……

    嘿,有点意思!他乐此不疲。

    想象的画面犹如在贺新的脑中推开了一扇窗,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逐渐呈现出来。

    他感受着这些画面,感受着剧本里的故事,感受着有关贵的一切喜怒哀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房梁和椽子,原本剧本上那些呆板的文字,此时在他的脑海里鲜活无比。

    京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被打破了脑袋,脸颊红肿,嘴角流着血的贵,扛着半拉单车,手里拎着变形的轮胎,一瘸一拐的走着……

    这一切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贺新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表演吧,或者这是一个从未有过表演经验的菜鸟所理解的表演。

    一转眼到了进组的日子。

    贺新没有行李箱,当初从工地出来连铺盖卷都扔了,就一蛇皮袋。这会儿整理了几件衣服,毛巾、洗漱用品,拿个塑料袋一装,骑上二八杠颠颠地直奔地头。

    剧组驻地还是在北太平庄的新影厂招待所。

    “来啦!”

    一进门,当初试镜时站在摄影机旁边帮着搭词的姑娘就热情地打招呼。

    “来啦,娜姐!”

    这姑娘是剧组的导演助理,叫塔娜,是个少数民族。

    “导演他们在房间呢?”

    大堂里冷冷清清的。

    “导演和刘老师、曹老师他们勘景去了。哦,你在二零一房间。”

    塔娜问服务台要了一把房间钥匙给他,又道:“李兵也刚到,你跟他一个屋。李兵,你知道吧?就是演坚的那个。”

    “知道,导演之前跟我提过。不过就知道名字,人还不认识呢。”贺新笑呵呵道。

    “给你俩一个屋就是让你们尽快熟悉起来。”

    “好咧,谢谢娜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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