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和蓝珊走了之后,九歌和宣于祁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三人走出跨院,来到一处廊阁,九歌找借口将灵紫支开,抬眸看向萧珏。

    “刚在里面,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刚才她和宣于祁调侃无双时,所有人都看的津津有味,只有萧珏,一直静默的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大概也能猜出来这个少年在想什么。

    只是当时人多,不方便问,现在好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萧珏深深地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良久,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漓儿,我很怀念西北的大漠的日子……”

    九歌闻言神色一敛,侧身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她就猜到是这件事。

    她和萧珏之间的关系,早晚都要放到明面上来,既然他提出来了,那今天就说清楚吧。

    萧珏转身看着西北的方向,似是怀念地轻轻道:“战鼓声响,马蹄铮铮,好郎儿阵前杀敌,箭楼上盼君凯旋。这句话你还记得吗?”

    九歌抬头,看向廊檐下清瘦的背影,一向巧言善辩的她,动了动嘴唇,竟然无话可说。

    不记得?当然不记得了,

    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勉强的,便是男女之情。

    这具身体的原主和萧珏两情相悦,如果没有她莫名其妙的穿越到郁漓央身上,那此时此刻,萧珏应该是在定北侯府里,和心爱的女子一起舞枪弄剑,谈论婚事,而不是跑到这深山古刹来,谈论与他不相干之人的生平事迹。

    九歌缄默,萧珏似乎也没想让她回答,自顾自地说起了往事。

    “自从回到中原,一切都变,我好怀念西北大漠,在西北的是时候,漓儿是个很单纯的姑娘,她站在我面前,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她不管去哪去做什么,都喜欢拉着我一起。而唯一没有叫上我的那次,就是我们在西北的最后一晚。”

    “那天晚上,看到她被狼群伏击,我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害怕;因为我的晚到,她受伤了,伤口狰狞,鲜血淋漓,当时若不是想着一定要将她平安带出狼群,我绝对会狠狠的在自己身上捅几个窟窿,陪她一起流血,陪她一起痛。”

    “当时,我发誓,以后不管她去哪里,我都会紧紧的跟着她,会用自己生命去护她周全……”

    “可是,从那晚以后,我的漓儿,她变了,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她不再向我靠近,也不再缠着我,如果不是怕夫人担心,她去哪儿也都不再想着跟我一起。”“她的性格也变了,以前的她,单纯、善良、倔强、却很天真无暇,如今的她,聪慧、狡黠、凌厉果断,对任何人都能谈笑风生,现在的漓儿是独立的,现在的漓儿也是陌生的……”

    这些话,萧珏隐藏在心里太久了,一旦打开了闸口,便会如决堤一般喷涌而出,今天也是他回到中原以来,话最多的一天。

    九歌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侧过脸,看向远方,轻声说道:“我曾听别人说过一句话,人呢,年少时喜欢一个人,也许是因为仰慕,也许是因为孤独,但那都只是一时的新鲜感,很难修成正果。”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扎在了萧珏心口,他的身体很明显的椅了下,颓废地垂下头,低沉的声音中含着一丝压抑的痛苦,“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没有,你很好,”九歌转过头,定目看着他,“只是人都会变的,以前的事,就当成一段美好的回忆吧。”

    人都会变的?萧珏惨然一笑,倏地抬起头,眸色烈烈地盯着九歌,沉声质问,“我没有变,你为何要变?漓儿,你为何要变……变得如此绝情呢?”

    九歌触动情殇,垂首不答。

    这个少年的感情,注定无法得到应有的回应,与其让他永无止尽的期待等待,倒不如一刀斩个干净。

    怪她无情也好,说她狠心也罢,感情的事情说清楚,对他们彼此都好,。

    她不说话,萧珏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身上散发的气息越来越悲怆。

    过了许久,萧珏依然没得到答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声道:“我可以最后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没等九歌回答,萧珏便自顾自地问道:“西北的漓儿……那个喜欢萧珏的郁漓央9会回来吗?”

    九歌一愣,淡淡摇头,语气轻轻道,“或许,不会了。”

    郁漓央若是能回来,那她也就回到现代了,如果她能回现代,宣于祁也不至于在这里待了十年。

    萧珏呆滞了好一会儿,脸色苍白的移开视线,眼前一片朦胧,他也不管看不看得清,整个人像一抹游魂般,踉跄地出了长廊。

    九歌幽幽的长叹一声,仰起头,望着远处的天空,将眼底的愧疚留给了天上漂浮的白云。

    郁漓央,我可以取代你做任何事,帮你做好所有的一切,唯独会对不起你心爱之人。

    萧珏,对不起,除了爱情我给不了,其他的,你想要的一切,我九歌都会帮你办到。

    厢房里,宣于祁正在翻看去年的账目,忽然,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他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九歌,眉梢悠悠一挑,“才一会不见,怎么就这幅愁苦的表情了?”

    “郁闷呐!”九歌神情恹恹的,看起来就跟晒蔫了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

    宣于祁扑哧一笑,“看你的样子,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答对了一半,”九歌斜斜晲了他一眼,叹息道:“是我把别人给弄失恋了。”

    宣于祁凝眉,猜测道:“是萧珏?”

    九歌闷闷点头,长叹道:“有些事吧,它不谈是个结,谈开了又是个疤。烦呐!”

    “管它是结还是疤,反正又不是你失恋了,干嘛不开心。一脸愁容满面的,这么丧,想给谁看?”宣于祁表示不懂。九歌也没想多解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有床吗?我想睡会。”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要么杀人要么就想睡觉,被子蒙过头,眼睛一闭,等再次睁开眼时,就算新的开始了。

    “就在你旁边,”宣于祁转眸看了眼床榻的位置,嘴角一抽,挪揄道:“那么大眼睛是用来排泄水份的么?左转,走五步,趴上去就可以睡了。”

    九歌哦了一声,大大咧咧地爬上床,嘴里嘀咕道:“幸好有个老乡在这,要不然都没人收留我了。”

    灵紫被她支开了,萧珏又被她伤了,身心疲惫的她想找张床睡,却忽然发现南山并没她的厢房,后山她肯定不会再去了。

    本来就烦,看到君羽墨轲那只妖孽,她会更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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