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渡茶

第六十九章 再陪我走一段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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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在水井旁发现的脚印,大型纹案与你梅游脚上穿的一模一样,连那残缺的一块都在同一处,你又作何解释?”

    梅游一笑:“大人,您不会忘了昨晚我可一直在这大牢里歇着呢,我又如何出去杀人?”

    唐枭枭大笑三声指着曹乐对梅游喝道:“我可指证你杀人了吗?你包庇他也得有个限度!虽同为黑色短靴,他作为自己宅子的主人,鞋上居然没有一丝泥土,而你的鞋子上居然有和这脚印发现之处的土,你作何解释!方才在上堂前,你们在茅厕见过吧?串了口供吧?隔墙有耳不知道吗!”

    “我……我那是……”梅游竟然慌了,本稍稍松口气的曹乐也有些稳不住自己的气息了,竟有些许气喘,兴许是心虚吧,那额头上一直在冒汗,甚至后背都被沁出的汗给浸湿了。

    唐枭枭走到曹乐面前,深吸一口气。

    “一不做二不休,这纸包不尊,迟早有一日会被她抖出去,你越想越不对,便痛下杀手!曹氏身上多处淤青、后脑有伤,恐是因为在井边挣扎想要逃走之时被你推倒在地磕到的,而且当即她就晕了过去。你以为她死了,实际那时她还活着!你将她活生生扔入井中,她醒来之时那种绝望你知道吗!冰冷刺骨的井水!被黑暗笼罩的水井!那手指上的苔藓是她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证据!”唐枭枭一把揪住了曹乐的衣襟,眼眶红了,像个发怒的猛兽一般,咬牙切齿道,“就为了你们这种人!”

    “……”堂外一阵哗然,堂内一片死寂。

    唐枭枭深深呼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个好夫君,即便这孩子不是你们二人的,也认为你会爱屋及乌,哼,”她冷笑了下,瞥着一旁低头不语的梅游,“而你其实不想杀她,只是想让曹乐明白自己的心意,想让他出来解释这孩子的事,想让他亲口告诉你,他不爱这个女人。”

    “……这都是您的凭空想象,”曹乐开口道,苦笑着说道,“您有什么证据么?大人,您是亲眼看见她是我杀的了?”

    “可笑,”唐枭枭松开衣襟时为了泄愤顺势推了他一把,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你不是亲口告诉本官,你是亲眼看她跳井的么?怎么?你想推翻供词再来一遍?你认为还有人会相信比你第一遍‘令人共情’的那段‘故事’更离谱的供词了么?”

    仵作不禁再次叹息道:“那孩子甚至还不能叫一声娘就……真是令人唏嘘……”

    唐枭枭大步回到堂上,扬起惊堂木,拍在了案桌上:“曹乐!梅游!你们可知罪!”二人都别过头去没有说话,她厉声道,“怎么?现在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证据一件件摆在你们面前,还想要狡辩吗!”

    “小的……知罪……”梅游低下了头小声道。

    曹乐则觉得此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他已无脸面活下去,即便杀人偿命,他也不愿在游街之时被人唾骂。突然起身冲向一旁的衙役试图拔刀自尽,唐枭枭抬手就将手中的惊堂木给扔了出去,打落了他手中的刀,衙役忙将他按倒在地,曹乐却已是泪流满面。

    “拉下去!等府尹大人回来宣判!不准让他死了!”

    “是!”

    仵作捡起了惊堂木擦干净放到了她面前,笑着竖起大拇指:“大人,您真是英明神武。方才您在路上问我那些,原来是因为这两人……我还以为您喜欢男人呢哈哈哈……”

    唐枭枭瞥了他一眼,他忙憋了回去,随后便收起证据边试探着问道:“大人,您是怎么知道他们俩……是断袖的?”

    “昨晚曹乐看似是在担心他夫人,实际是在看梅游,”唐枭枭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当时我……我妹妹问了他是否知情,他曾当众说了知情、且喜欢她才娶了她……但他那都是场面话,梅游却当了真,因此才动了杀心,但不料被我阻止了,于是曹乐就将气撒在了夫人身上……不说了,我过两日要出去几日,得回去收拾收拾……”

    “大人慢走。”仵作收拾好东西目送她离开,看着她的背影赞许道,“这唐大人还真是比原来的李大人聪明果敢多了,第一次觉得这做仵作也挺好的。”

    唐枭枭疲惫不堪地脱下官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回了住处,结果这案子又是一起杀人案。

    “呵……还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但不知为何,她竟渐渐地对尸体没了当初那份惧怕和恶心,倒有些麻木了。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瞥见了自己手腕上的朱砂串,想起了唐枫之前说的话。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了解一个人哪能只看表面,越是慈祥亲和的人,越可能有着另一幅面孔。即便是自己,有时竟也想抬起拳头揍人。

    她又摸出了那封信,是皇上亲笔没错,但为何不是给兄长而是自己?

    “船到桥头自然直,随它去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懒得去考虑到底为了什么要做这些,只希望这些日子早些过去,好让兄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自己也好放下这里的一切回到村里去,在京城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过。

    身心疲惫的唐枭枭整理了一半的行李,摊在一旁,转头就躺到了床上,只要没人叫醒她,她甚至想睡到天荒地老。

    一直到夜里,她才昏昏沉沉地醒过来,一睁眼,天都黑了。

    唐枭枭起身舒了舒筋骨,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懒得起灶,便拿了银子出门了,想着应该还未到打烊的时辰,随便找个小摊吃点吧。

    只听“哎哟”一声,刚一开门,就见一人脸朝天摔进了她的宅子,吓得她清醒了不少,借着灯笼仔细一看,竟是叶之闲。

    “你怎么坐在这儿不进来啊?”她忙将叶之闲扶起。

    “我以为你还没回,在这儿等你,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唐枭枭哭笑不得,替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肚子又叫了起来,她轻叹了口气:“我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叶之闲点点头,二人来到了一家已经快要打烊的店门前,唐枭枭没有停留便要朝别处去,被他一把给拉了回来,示意她就是这家店。

    “人家都快打烊了,就别……哎……”

    这才知道,这家店的开张时间不比其他店,别家打烊是直接关门,这家店则是修整半个时辰之后再开,是唯一一家宵夜食府。

    渐渐地,那些忙了一日的人、疲惫不堪的人都来到了这里,各色的人都有,官吏、别家铺子老板、摊贩、甚至还有不少女子。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他们在二楼坐了下来,老板亲自上来招待,将店里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了上来,这些菜比起平日里那些酒楼少了些釜,味道却毫不逊色之前吃过的那些店。

    “光鲜亮丽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叶之闲替她倒了杯酒,“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我是宰相嫡孙,人人都让着我,就算见到那些对我点头哈腰热情以待的人,也都是逢场作戏,也没交到什么真心的朋友。本以为……算了,不提了。”

    本以为和许骁年能成为好友,却不想他最终也还是没能坚持下去,都输在了两个人那该死的自尊心上。

    唐枭枭却毫无心思去听他说的那些,只想赶紧动筷,再不吃就得晕过去了。

    酒过三巡,唐枭枭放下了酒杯:“闲哥……有点冷了。”

    “那就回吧。”

    叶之闲刚要拿出钱袋,被唐枭枭阻止,从自己钱袋里拿出了碎银放在桌上,扬起嘴角看着他。

    “今日我请,我想看清这世间的纷纷扰扰,还请闲哥陪我再走一段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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