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起那个漆黑的梦,记起那个声音,那不就是奶奶的声音吗?

    我转眼看了看那口棺木,又使劲眨了眨眼睛,我额头上的鲜血还在滴落,可是那棺木上毫无血迹,就好像我头顶的伤是自己撞了一包猪血一样的诡异。

    眼睛的不适感让我没有多看,我动了动眼皮,避免血流进眼睛里,却在这一瞬间看到了村长嘴角的弧度。

    我迅速的抹了一把眼皮上的血,在看的时候,村长一脸疼惜,好像刚刚是我眼花了一样。

    “以桐啊,你等着,我去请医生过来。”

    村长浑浊的老眼滴下两滴眼泪,他快速的抹了抹,拄着拐杖就往外走,我无奈的叫住了他,“现在......哪有人敢过来我家啊。”

    我苦笑一声,他们不喊打喊杀都不错了,听说我撞伤了额头,说不定还嫌我撞的力气太小了呢。

    村长好像才刚意识到,颓然的转了回来,“可你这......”

    “我自己处理一下好了。”

    说着,我自顾自的去里屋找出了医疗箱,对着镜子我擦拭头上的血污,这镜子正对着窗口,窗外一个影子迅速的窜了过去,只是一瞬间,我分辨不出那影子的形态。

    突地转过头,我打开窗户,只能看到灵堂里凄凉一片,好像没有任何异常。

    一次两次三次,我总不会次次都是眼花吧?

    哪怕我不信鬼神,可这样的事一次次的发生在我身上,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坚持究竟对不对。

    “以桐,封棺了,快点出来。”

    大伯的声音好像比之前温和了一些,却也多出几分无奈,我抿了抿唇走出去,只见他拿着封钉和锤头正准备盖棺。

    我脚下生风,连忙过去,“让我再看看奶奶吧。”

    我按住棺盖,这一封棺奶奶的睡颜我便再也见不到了,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

    大伯却摆了摆手,“别看了,让你奶奶入土为安吧。”

    他用力一推,我也尖叫一声,原因无他,他推上棺盖时我的手就在一侧,吃痛的一瞬间我往回一缩,被挤住的血肉被这两股力量撕扯开,血液顺着缝隙流进了棺中。

    看着那鲜红的血迹,我心里总觉得不好,不知名的不安在心头扎根。

    大伯立马过来查看我的手,“你这丫头,快去自己擦点药,我封棺之后还要送你奶奶下葬呢,别耽误了时辰。”

    我自觉的走远一些,却一直盯着那道血痕。

    四根七寸长的封钉钻入棺木的四角,二伯和两个哥哥都过来了,四根喜扛将棺木托起,大伯用下巴指了指供桌上的照片,“以桐,你抱着。”

    我抱着奶奶的遗像走在最前面,大伯一直都在抱怨,说什么乡亲们无情,连下葬的送葬车都跑了,只能用这种孝子抬棺的方式下葬,从家里到祖坟的路程不近。抬棺这事也有讲究,自古以来都知道“落地及生根”的出处就是抬棺,从棺木离地起到落穴前,这棺都不能落地,否则是为大凶。

    我深知这时候开口大伯很可能会更抱怨,便闭口不言,可我一直都想告诉他,抬棺的时候如果喋喋不休应该也算是不敬死者。

    走到坟场,我们村里的坟场大多都在一起,只是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地方,画圈称为自家祖坟,我记着这坟场里奇怪八绕的小路,晚上还要自己再来一次,未免走错,我每隔一段都会做上标记。

    终于到了葬坑,我看着两位伯伯和哥哥分别站在四角,而我则跪在坟头上,面朝东方,他们下葬之时我便燃起坟头的香,无风的天气里香烟本该直上云霄,可现下,我眼前这香柱上的烟弯弯绕绕的,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这......”我惊呼出声,幼年时曾听奶奶说过,坟头香向上走,那是好人归天,向下走那是恶人入地狱,而这盘旋不散,则是气息尚存,死者不甘啊!

    难道这是奶奶不愿意走吗?

    大伯听到我大呼小叫,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以桐你吓死人了。”

    “大伯,这烟......”我不敢耽误,要真是奶奶不想走,或者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呢?

    可大伯家的哥哥突然一铁锹过来,连带着坟头香一起扔进了坟坑里,“快快快,弄完了快回去!”

    哥哥说话时声音发抖,我抬眼看着他,只见他惊恐万状的看着已经埋进土里半截的棺木,目瞪口呆。突然扑通一下跪下,狠狠地磕头。

    而二伯的儿子和大伯似乎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场面了,和他一样,唯有我和二伯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但二伯比我淡定多了。

    他浑然不觉的继续填土,而大伯和两个哥哥却是待不住了,嘴里不知道叽里咕噜着些什么,铁锹和喜扛都顾不上拿,连滚带爬的冲着来时的路跑了。

    我茫然的看着奶奶的棺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伯则是叹了口继续填土,我看这些土恐怕靠二伯自己,到天黑也弄不完,便拿起来铁锹。

    我们两个一人一边,转着圈的把坟土都填上,默默收起工具往回返。

    这时候的天边只剩下太阳的余晖,我想就留下去找那些东西,可二伯说工具太多我不帮他拿回去,他自己不行,我只好是晚上再来一趟了。

    说来也奇怪,奶奶尚未下葬,妈妈又为什么把奶奶的遗物拿到祖坟来呢,那时奶奶的坟包都没堆起来,她又能把那些东西放在哪?何况,白天我都不曾看到那些,晚上能比白天还容易找?

    想来村长这么说应该有他的道理吧?

    想起今天那一幕,我心悸不已,没办法说服自己那是我的错觉。

    一路上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就这么到了家。

    回到家里,灵堂里的东西好像被收走了,我也懒得管这些,去屋里看了看老妈。

    她依旧是面色红润,神态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老妈,你这一觉睡得也太长了些吧?

    我苦笑着帮老妈擦了擦脸和手,想陪着她坐一会。

    突然,我手上一紧,我诧异的看着老妈。

    “妈,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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