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你走了倒是一了百了了,可咱们欠六皇子的钱,叫我拿什么还啊!”

    “阿爹啊,你把我也带走吧,我活不下去了……”

    杜荷边哭边唱,直接在这种寻欢作乐的地方号起了丧。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朝他看了过来。

    人们议论纷纷,对着李愔几人所在的雅间指指点点。

    “那不是莱国公家的二公子么,怎的哭得这般凄惨。”

    “你没听见吗,这都是被六皇子给逼的。”

    “呸,莱国公为大唐鞠躬尽瘁,如今死了才多久,后人就被梁王这般欺负,真让人寒心啊!”

    “可不是吗,这位六皇子向来是嚣张惯了的,连圣人都时常骂他畜生不如。”

    “杜公子都被逼成了这样,定是被六皇子的息钱压得喘不过气了。”

    ……

    平康坊本就是文人墨客、江湖豪侠聚集之地,教坊司就更是鱼龙混杂。

    偏生这些人不是有钱的就是有才华的,放在李愔原本的时代,个个都有当大威键盘侠的潜力。

    杜荷的嚎哭,让那些读书人们缅怀起了死去一年多的杜如晦,一边爱屋及乌地对杜荷充满了同情。

    有些寒门出身的文官更是将自己代入了杜如晦的身份之中,产生了兔死狐悲的哀叹。

    李愔作为一个名声向来很差的废物皇子,顿时就成为了众人心中的大恶人,并且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借给杜荷的定是高利贷。

    而杜荷在众人的心中,则成了一棵可怜的小白菜。

    见过了前世那些老赖的嘴脸,杜荷这点手段在李愔的眼中就算不了什么了。

    “演,你继续演,现在你演得有多卖力,待会你社死的时候就有多惨烈。”

    李愔勾唇冷笑,自顾自磕起了瓜子,浑不在意众人对他的指责。

    而此时最为无辜的 ,便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老七李恽了。

    事情闹得这么难看,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他以前不是没见过李愔讨债,但是每次别人找些借口,或是绕开话题,他也就偃旗息鼓了。

    今日怎地就这般硬气了。

    看着神色坚定的李愔,结合昨日他在狩猎晚宴上的种种表现,李恽脑中顿时就升起了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让他看向李愔的目光顿时闪现一丝亮光。

    原来,六哥以前那副混世魔王的样子全都是装出来的!

    其实,其实六哥可能才是我这些哥哥中,最有才华的一个!

    一定是这样的!

    否则突厥人为何要专程设局陷害他,不就是害怕他成长起来之后太可怕了么!

    李恽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隐秘,心中顿时波涛汹涌起来。

    李愔感受到一双灼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冷冷地扫了一眼身边的李恽。

    “七弟,这里没你的事了。”

    李愔不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便想着将他打发走。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个七弟的思想已经迪化了。

    “不,六哥,我要留下来帮你。”

    李恽这话有些出乎意料,他不解地再次打量起了这个跟自己不太熟的七弟。

    他知道这家伙嘴碎,喜欢八卦,是个爱看热闹的主。

    可现在的情势明显对他们当皇子的十分不利,他就不怕被自己这个禽兽惹一身骚么。

    还是说,这家伙是想留下来给自己找茬,暗中帮助杜荷跟房遗爱这俩家伙。

    毕竟比起自己这个便宜六哥,他跟房杜两人的关系显然更好。

    要帮我是么,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吧。

    李愔在心中腹诽,抬手便指向了走廊尽头的那一间客房。

    “七弟既要帮我,就劳烦你去把那间客房里的床单拿过来,再给我准备些笔墨。”

    “好咧!”

    李恽答得很干脆,并且很快就行动起来,朝着那间客房快步走去。

    一掌推开门,看到眼前的场景,李恽这才惊觉自己被李愔摆了一道。

    “啊……”

    “你干什么,给老子滚出去!”

    客房中的男女正在忙碌地进进出出。

    被李恽忽然推开了门,女的吓得尖叫起来,男的则是直接大骂。

    李恽尴尬得脚趾扣地,但是他没有退缩,而是紧紧地握了握拳,鼓起勇气直接冲到床边抓住了床单。

    看清了来人是七皇子李恽,黑胖的中年男人吓得把骂到一半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而他身下的女子则是看着俊美的七皇子,一颗心小鹿乱撞起来。

    妈耶,小女子何德何能,竟能让俊美的七皇子为我怒发冲冠,直接闯入房中强抢。

    想到自己现在的姿势,女子心中顿时后悔起来,早知道就再矜持一点,拖延些时间,也好给七皇子留个好印象。

    如今与这糙汉已经达成了管鲍之交,恐怕在七皇子心中的地位就要一落千丈了。

    正妃是没指望了,不知道能不能当个妾,外室、相好、再不济就一夜……

    见李恽双手按住床单,女子也开始了她挣扎抗拒的表演。

    可是李恽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抽走了他们身下的床单,然后,李恽就抱着床单转身离开了……开了……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李恽出门的时候却没忘记顺手关门。

    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号丧的杜荷身上,所以李恽强闯客房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杜荷见身边围拢了许多安慰他的人,全都站在他的身后对李愔指责起来,号哭得越发起劲了。

    在他的控诉声中,故意将欠李愔的钱和他死去的老爹杜如晦绑在一起,利用他老父亲身前的声望为自己聚集人气。

    于是在众人的心中,李愔像杜荷讨债,就等于是在向死去的杜如晦讨债,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是对大唐功臣的侮辱。

    “獠子!你不当人子!”

    “你个猪狗,怎的如此没良心!”

    “今日我等为杜小公子做主,你休想伤他一根毫毛。”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对于这些人对自己的咒骂,李愔忍不住在心中啧啧称奇。

    这些人词汇量之匮乏,逻辑之混乱,情绪之激动,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杜荷身边的人越聚越多,一个个叫嚣着要为杜荷做主,甚至有几个冲动的已经在撸袖子,作势要跟李愔干仗。

    “六皇子,你就宽限我几日吧。”

    杜荷可怜巴巴地朝着李愔请求道。

    一旁的房遗爱也是跟着搭腔,求李愔再宽限几日。

    李愔心中冷笑,这两个家伙,明显就是不想还钱。

    嘭——

    李愔拍案而起,一脸凶狠地指着被众人保护在中间的杜荷,口中大骂道:“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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