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慕潭

第四十一章 并非失足落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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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木从震惊里缓过神,冲到琉璃身前挡着,琉璃初时也是猝不及防,过了片刻冷静下来,一面后退避开妇人的撕打,一面从大袋子里抓出一物放在手中,之后大喝一声,“都住手!”

    此时米铺内的冯掌柜和伙计们也闻声出来,都站在琉璃身前,挡住妇人。

    妇人见不能靠近琉璃,又听见琉璃的命令声沉稳有威慑力,跟她来的亲戚们都不再敢上前,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抚着腿嚎起来:

    “我那可怜的夫君啊!就因为买了他杜家的米,被她这商户女欺辱,他笨嘴拙舌说不清楚啊,大堂上被老爷责罚,谁不知道这商户女的爹是同知大人,可怜我那夫君受了冤屈无处申诉,昨夜饮酒后竟然落入井中溺死,江中府真是暗无天日,就由这官家庶女欺行霸市,恃强凌弱啊!今天若不给我一个公道,我就在这里一头碰死,我的三个孩儿,也随他爹娘去吧!”

    路上行人不断围拢,本着对弱势者的盲目同情,纷纷摇头可怜那妇人,对琉璃都是指指点点,有鄙夷,有愤怒。

    琉璃已经听明白了妇人所说:这应该就是那日来讹诈的瘦脸汉子妻子,只是那汉子为何突然掉入井里死了?若说受到羞辱饮酒自尽,琉璃觉得不太可能,能做那事的人,都不会太要面子。

    “这位大嫂,你如果把力气都用在哭诉上,那恕不奉陪,我没有那个时间,若是你愿意坐下来好好谈,我倒可以找个地方听你说一说。”

    琉璃冷静地说完,见旁边马车车帘纹丝未动,随即吩咐车夫,即刻回府,稍候她会自行回去。

    陆潇不愿意掺合进她的人生,她也同样不希望有他介入。

    “就在这里说!你若是将我这草芥一样的人灭了口,我那几个孩儿去哪里寻他们的娘?”那妇人转转眼珠,站起来说道,身后的那些人连连称是。

    看着马车远去,琉璃轻笑,命伙计搬来一把椅子,裹着大毛披风,抱着手炉,坐在椅上,抬头看着妇人。

    “好,那就在这里说。我先说你夫君是否冤枉。”琉璃伸出白皙的小手,竖起一根手指:“一,那日你夫君进店说我们杜家以次充好,却不知道精米里有没有印签,糙米里可有什么不同,是也不是?”

    “我夫君他是一时情急,被你恐吓忘记了……”妇人挺胸说道。

    “他买的米是什么,会不知道么?何来情急?我们店里所售馈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何只有他一人精米袋子装了糙米?就这一袋米,莫非能让我们杜家米铺发家致富?”

    琉璃条理清晰地分析,旁边百姓无不点头。

    “定是你们隐藏得好,别的主顾没有发现……”妇人有些不安,强自稳住神。

    “哦?这样说那位大哥必是火眼金睛看得透彻,又是如何跌进井里的?”琉璃突然转到这里,令那妇人猝不及防,旁边有人忍不住偷笑,更让她不安,不由色厉内荏叫喊,“这岂是一回事!”

    “好,那就说第二点,家父虽是江中府同知,为官的官声如何,百姓们也是知道的,何况那日是你的夫君亲口招认受人指使,指使他的人都已经认罪,你却跑来说冤枉?你可敢随我去公堂重审?”

    妇人不由退了半步,寒风下额头竟然渗出汗。

    “再说第三点,你夫君昨夜身亡,你何时发现坠落井中?你可报官?”琉璃问道。

    “是今日辰时后发现,他饮酒溺亡,报什么官?”妇人有些不自然。

    “何以确定他是饮酒溺亡?昨夜未归,为何今晨发现?”琉璃步步紧逼。

    “他昨夜在家中饮酒后出门,以为他去赌钱,自然不会寻找……”妇人乱了阵脚。

    “去赌钱?受了冤屈甚感羞辱的人,饮酒后去赌钱?你的夫君好兴致!”琉璃轻笑。

    人群的议论声变了方向,开始质疑妇人的话,琉璃松口气,舆论终于被她带动,可以减少一些压力和损失。

    “不要说那么多,那都是我乱猜,我夫君就是受你羞辱溺死的,你还我夫君命来!”妇人不得已又开始嚎哭以遮掩她的心虚。

    “来人,去官府报官,查这妇人的夫君因何而亡,若果真因为羞愧溺亡,我沈琉璃敬他知错而自责,是条汉子,他的妻儿由我抚养。”

    琉璃说得清楚,羞愧与受羞辱决然不同,即便担下责任,却不能担下罪过。

    伙计急忙不顾妇人拦阻去报官,琉璃也要起身乘米铺的车,带上妇人去她家中,却见杜府的马车又飞驰回来,琉璃吃惊,怎么陆潇又回来了?

    马车停下,车上下来的却是阿简和杜胤城,二人都很焦急,查看琉璃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陆……潇回去说了?”琉璃淡淡问道。

    “是马夫顺这边出事,陆公子回府时已然病得神志昏沉,沈姑娘不知道?”杜胤城吃惊。

    琉璃也吃了一惊,虽然觉得陆潇脸色不太好,但是因为想着恨千重的事,没有留心,原来他竟是病得沉重,怪不得没有从车里出来……

    琉璃的心里好像有什么重物被拿开了,轻松许多。

    不过随后有些担忧,风餐露宿那么久都没事的人,居然病得神志不清,可别出什么事,真要是有个好歹,沈杜两家都难保全。

    那妇人怕琉璃跑掉,急忙先钻进马车,于是琉璃和阿简、杜胤城都坐进马车,木木和不放心的冯掌柜乘米铺的车一起去了妇人家。

    妇人的家在一个寻常的平民巷子里,一个破旧的院子,院子里停着蒙了白布的尸体,三个孩子和几个妇人远远地站着。

    杜胤城先下车,扶着琉璃和阿简下来,后面冯掌柜和木木也赶到了。

    妇人走进院子就开始哭哭啼啼,却不太愿意接近那尸体,走向了三个孩子,抱着他们时才真正哭处了悲伤的感觉。

    琉璃观察这个小院,那口井就在院子左前方,边上砌了井台,井口很小,若不是那汉子瘦小,跳进去都不容易。

    那边妇人搂着最大不过八九岁,最小的只有四五岁样子的三个孩子,一边哭一边不时向沈琉璃这边扫两眼,却并不关心躺在地上的她的夫君。

    “琉璃,放心,没事的。”阿简围着死者转了一圈,回来低声对琉璃说,好像知道了什么。

    官差和仵作很快就过来,顾及琉璃是沈同知的女儿,让她和木木都回避了,这才掀开白布验尸。

    验尸结束,仵作判定,死者确是酒醉后落井溺水身亡。

    妇人听到,瞬间哭声大作。

    就在这时,阿简大声说道,“不对,这人并非失足落井,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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