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到府衙求见齐大人,齐大人听到禀报只觉一阵头疼,这位三姑娘把主意打到他的女儿儿子身上,一个个都受她驱遣还对她赞不绝口,不知这小丫头有什么能耐。

    事关连将军的嘱托,齐大人也不敢怠慢,将琉璃请进后堂。

    来的路上琉璃已经想过,民不举官不究,李四姑娘自家人不到府衙告官,这件事就没法拿到明面上,现在只能先揪住那个趁乱袭击她的人。

    “齐大人,那日暴民中有一人,曾要暗中伤我,如今可是收在监中?”

    “正是,本官并不知那日详情,此人受伤不轻言辞闪烁,其他人又唯他马首是瞻,所以便将他羁押,原来他竟要伤你?”

    齐大人吃了一惊,受灾抢粮或许情有可原,暗中伤人就大不一样了。

    “是,当时我带着庄子上的人退后,他从后面持钢叉袭击我,被我的护卫阻拦时所伤。”琉璃点头。

    “既如此,本官定会严查。”齐大人颔首。

    “大人,琉璃已经查清是何人指使,想去牢中见一见那人,问些事。”琉璃看着齐大人,目光清澈镇定。

    “你已经知道?是谁?”齐大人惊讶,这小姑娘本事真是不小。

    “大人很快就会知道。”琉璃眨眨眼。

    齐大人无奈,只好让人带琉璃去牢里,那人本不算重犯,探视不算大事。

    阴冷潮湿的牢房,散发出混杂难闻的气味,琉璃却神色如常。

    衙役走在前头,两侧的监房栏杆后,有人听到声音懒洋洋地看过来,见是衣着富丽的女子,猥琐地说上几句荤话,被衙役斥骂。

    在一处监房前,衙役停下,“三小姐,这人便是了,就在这外头问吧。”

    琉璃点头,看向牢里躺在草垫上的精瘦男子。

    听到人说话声那男子已经侧头看过来,大半边脸还肿得睁不开眼,淤青了一大片,此时用力睁着另一侧眼睛狠狠地看琉璃。

    “你为何要伤我?是谁指使你的?”琉璃问道,眼角余光观察着周围动静。

    “哼。”男子把头转回去。

    “你到这边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就一定会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否则你会后悔。”

    琉璃冷冷说道。

    “不要白费力气,没有人指使我。”男子有些犹豫。

    “我没有耐心久等,听我告诉你这件事后,说不说在你,但是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琉璃说完退后一步。

    男子想想,听她说什么也不吃亏,看她打什么主意,于是从草垫上爬起来,走到琉璃面前隔着围栏看她。

    “近前来,我告诉你。”琉璃忍着男子身上难闻的气味,凑到围栏前。

    男子疑惑地凑近琉璃,琉璃低声咕噜了一句。

    “你说什么?”男子没听清,蹙眉问道。

    “低声些……”琉璃小声提醒那男子,又咕噜了一句话。

    男子微愣片刻。

    “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事?说大声些。”男子下意识压低声音。

    琉璃突然离开围栏退后,浅笑点头:“我知道了,放心,我沈琉璃必不亏待你,只要你当堂指证,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兑现。”

    “你说什么?”男子愣怔,随即反应过来,惊慌地左右看,“我没有说,你不要诬赖我,你什么都没答应……”

    “莫要害怕,是李大公子指使你又怎样?我说到做到必保你平安,不过你若此时反悔,就算我放过你,齐大人的刑具也不会放过你……”

    琉璃冷笑。

    男子的额头沁出冷汗,一只眼睛死死瞪着琉璃,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脑中想到自己的下场,最终还是叹口气。

    “三小姐,小的愿意认罪,不过我若是继续留在这丢了性命,三小姐你就白白算计了。”

    琉璃唇角挑起,旋身看看监牢里,大声说道:“从此时起,无论是谁接近这间监房,欲对此人不利,或是有人给他送什么吃食让他中毒,第一个告知我的人,我沈琉璃会奉上赏银百两,绝不食言。”

    监牢里听着这边动静的囚犯都兴奋地大声叫好,瞪大眼睛盯着那男子。

    监牢里的牢头互相对视一眼,眸光复杂。

    百两白银,对这里的囚徒来说,足够豁出性命了。

    琉璃走出监牢,再次求见齐大人,禀告了是李准指使人聚众抢粮,并且要取她性命。

    齐大人立刻命捕头去李府,捉拿李准归案。

    没有什么悬念,那精瘦男子不但指认李准唆使他聚众抢粮,暗杀琉璃,甚至“无意”中说出上元节的花灯架,是李准授意他割断推倒,齐大人惊怒,命将李准收监,查清案情后重判。

    李准咬牙切齿盯着琉璃,被衙役带下去,那个精瘦男子求齐大人保他性命,从轻发落,又爬到琉璃面前,求琉璃兑现承诺,琉璃冷漠地看着那张丑陋的脸,避开那双脏手。

    城外荒野中,一座小小的新坟前,琉璃慢慢烧着纸钱,一阵微风吹过,纸灰随风而起,洒在坟头……

    二月春风起,抽芽的柳树,初绽的杏花,紫燕呢喃檐下,生机盎然的江中府好似忘了过去不久的灾难,只有沈府大小姐的院子里,丫头婆子们却觉得瑟瑟寒意从未离去。

    沈浏阳的卧房里,面色晦暗憔悴的大小姐倚在床头,双手紧紧抓住锦被,目光像锥子,扎在脚踏前跪着的紫晴身上。

    紫晴已经梳了妇人头,双手举着一盏茶,递给床上的沈浏阳,目光微微下垂,平静无波。

    紫晴身后的冯焕章唇角噙着冷笑,淡漠讥嘲地看着沈浏阳,。

    沈浏阳慢慢松开被子,收敛了眼中情绪,嘴角挑出一丝笑容,一只手接过茶碗,紫晴放下手正要抬头,沈浏阳手一歪,一盏热茶尽数泼在紫晴脸上,随着紫晴一声尖叫,茶碗哐当掉在地上。

    “对不住啊,紫晴,我身子虚弱,没有力气,一时为你高兴这手就不听使唤了。”

    沈浏阳慢悠悠说着,看着紫晴疼得用袖子捂着脸痛叫,终于露出一丝快意。

    冯焕章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过来拨开紫晴的衣袖,捧住她的脸为她擦拭,“无碍的,你得我心意又不是因为这张脸,知情识趣才是你的长处,只要哄得爷喜欢,爷自会疼你。”

    将紫晴脸上的水擦拭干净,凑上额头亲了一下,冯焕章扶着她出去擦药。

    沈浏阳无力地闭上眼睛,她喃喃地念着一个名字:沈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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