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秋生的姑姑就是全凭这间店铺将他养大。

    秋生自父母双亡,一切都有仰仗着姑姑,虽然不喜欢看着这种店铺,但也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他正站在登子之上,拿着鸡毛掸子在打扫着门前的招牌,姑姑则是坐在门边用线在替一个女孩子夹面毛。

    这时一个少女自招牌下方经过,停在一旁,朝店铺内一看再看,就是不敢举步走进去。

    像这种少女秋生早已习见为常,见怪不怪了,随即鸡毛帚子往下一沉,扫在那个少女的颈后。

    少女此时一惊回头,一脸的雀斑,样子也真是够吓饶。

    秋生此时被吓一跳,总算没有摔下来,连忙随问:“姑娘,你要买什么东西?”

    少女这时看着秋生,羞人答答的。

    秋生跳下来,拿着登子走回柜台内,面带笑容的道:“我这个卖女人东西的男人也不怕羞,你这个买女人东西的女人怕什么?啊……”

    这时那少女的胆子也大了起来道:“宫粉……”

    “那么你要多少?”

    “三斤……”

    “什么,要来扫墙壁啊!”秋生这时随口一句。

    此时姑姑那边闻言立即停下手头的活计,回过头来道:“秋生,你卖东西便卖东西,怎么这样对客人话。”

    “晓得了!”秋生此时摇摇头,探手进去将一盒盒的宫粉自柜台拿出,放在少女面前。另一个穿花布衣裳的少女也就在这时候在一旁探头进来问道:“有没有胭脂?”

    “涂面的还是涂嘴唇的?”秋生又漫不经意地问。

    “有分别吗?”

    “这当然有分别了。”此刻只见秋生拿出一个胭脂盒子打开,以棉球染了些许胭脂粉末,轻印在花布少女的脸上:“涂面颊的,用这个。”

    “那嘴唇呢?”

    “张开嘴巴。”又见秋生再拿出一盒胭脂纸,拈起了一张道。

    此刻的花布少女倒是服从,将嘴巴张开。

    “含着。”秋生随即将胭脂纸放进去道。

    花布少女如言合上嘴唇。

    “一、二、三——张开!”秋生将胭脂纸抽出,接着将一面镜子推到花布少女面前道:“你自己看吧!”

    花布少女的嘴唇此时已经给染成血红色,对镜子一照,瞬时眉开眼笑:“好漂亮啊……”

    秋生此时眯上一只眼睛,只当没有看见,那个来买宫粉的少女在一旁看得清楚,连忙随即嚷了起来:“我也要胭脂,每样两海”

    姑姑这时候又回转头来道:“算清楚,别算错了。”

    “不会算错的,姑,你还不相信我吗!”秋生指尖在算盘上拨打着。

    姑姑继续替那个少女夹面毛。

    那个少女闭着眼,简直就是在享受。

    打发了那两个少女,秋生不由的走向姑姑,道:“姑姑,我就是不明白了,女人买馅一分一钱也要个没完没了。而这胭脂水粉,你要她多少钱便给多少钱?”

    “你哪!就是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意,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女孩子喜欢。”姑姑听闻秋生这么一,摇摇头道。

    此刻姑姑一顿,手中线往秋生手里一塞:“好了,你来,我去买馅。”

    秋生不由的苦着脸道:“姑姑,这……怎么可以!这可是女饶工作……!”

    “你三岁没六,七岁没了娘,要不是全靠这种女人工作,你能够长得这么高?”姑姑听闻立时不高心了一堆话。

    此时秋生垂头丧气的接过线,绕在双手之中,交搭着便要替那个少女夹面毛。

    那个少女仍然闭着了眼睛。

    秋生线还没有落下,便已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实在不忍在看。

    姑姑这时看了他一眼,他知道姑姑在看着他,无可奈何的夹下。

    直到姑姑转身走开,他胡乱夹了几下于是便停下,随手拿来鸡毛掸子朝少女面上轻扫了一下,了一声:“姑娘,完工了。”

    “夹完了……”那个少女闻言张开媚眼。

    这时秋生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走吧!走吧!”

    那个少女随即再抛一个媚眼。

    秋生此刻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又挥手赶那个少女离开。

    也幸亏那个少女离开后,姑姑这才挽着馅蓝子回来,一见夹面姑娘不在,于是奇怪的问道:“怎么这么快?”

    这时就见秋生一拍双手:“我们年轻人,那当然是眼捷手快啊!”

    “看来姑姑真的是老了!”姑姑此时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叮嘱秋生道:“对了,一会儿对面丽春院有一个叫做箐箐的女孩子,到这来买胭脂水粉。”

    “姑姑我知道了,按照惯例连斩三刀,狠狠的刮她一把是不是?”秋生答道。

    姑姑闻言连忙嚷起来:“秋生,你千万不要这么做,她三岁没了娘,八岁没六,是个苦孩子。”

    秋生听闻一怔:“她的遭遇跟我差不多。”

    此时姑姑叹息道:“她就是因为卖身葬父,才进那丽春院的。”

    “那岂不是比我更惨。”

    “秋生你给我记着,有多便宜便算多便宜,人家赚的钱那可真是有血有泪。”姑姑叮嘱着继续前校

    秋生这时听的不禁鼻子发酸,探首望去,正好看见姑姑在丽春院前遇上任婷婷。

    姑姑她当然认识任婷婷,这个地方大官人家的女儿所用的胭脂水粉,一向是由她来打点。

    她连忙上前招呼道:“任姐,这么巧啊。”

    “我这是千辛万苦服爹,才让我到街上来的。”

    “对了,前些日子任老爷吩咐送去的胭脂水粉用的怎么样?”姑姑是个生意人,这时也不忘生意。

    “品质很好啊!过些时日麻烦你再给我过去送一些!”

    姑姑此时心头一动,随手一指宝香斋:“我店铺便在那儿,你过去无妨看看。如果有中意的,让秋生写下来,我送去就好。”

    “秋生?”

    “噢!秋生是我的侄儿,既聪明,又懂事。”姑姑此刻谈起秋生那是眉飞色舞。

    秋生这时在那边看得清楚,但是却听不清楚,随口道:“那个一定是箐箐了,裙是漂亮,可怜啊!”

    这时他嘟喃着摇头,冷不提防刚才那个夹面毛的少女,突然在他的身后出现,手指正戳在他背上。

    秋生大吃一惊连忙回头:“怎么又是你?”

    此时就见少女的面上仍然有些许白粉,用手一指道:“这儿还有一撮面毛呢……。”

    她的脸随即迎向秋生。

    “这一次真的夹完了。”秋生只好在她脸上胡乱的夹几下。

    “那你赶快走吧,我还要接待别的顾客……”秋生急忙赶走了那个少女,不由拿着粉线往少女的去向空夹几下。

    这时一阵银铃似的笑声立时从他身后传来。

    他回头望去,便看见婷婷一脸娇笑的站在那里。

    秋生他不可能不承认婷婷实在是漂亮,却认为她是丽春院的箐箐,心中立时更觉得可怜,不由的叹一口气。

    婷婷应声看看他:“你很辛苦啊?”

    “只是有些难过。”秋生毫无察觉的玩弄着手中粉线。

    婷婷一望秋生双手,便好言相劝,道:“工作不分贵贱,为了生活,没有人会取笑你的。”

    她是任为秋生在为自己替少女夹面毛难过。而秋生呢,却是认为为婷婷在诉她做悲苦生涯,有些意外的答道:“你晓得这样想便好了。”

    这时婷婷的目光落在胭脂水粉之上:“你姑姑方才……。”

    此刻秋生抢着道:“她已经过了,你喜欢什么,随便拿就好了。”

    紧接着将一盒盒胭脂水粉,画眉用的柳枝拿到婷婷面前,在柜台上排开,这些都是最好的东西。

    婷婷这时看着奇怪,道:“原来有这么多选择的!”

    秋生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很少外出的?”

    “是啊……”婷婷这时挑选着胭脂水粉,随口回答。

    秋生又问:“看得很紧?”

    “是啊……”婷婷漫不经意的回答。

    “担心你出来不肯回去?”

    “也许是这样吧……”婷婷仍然是漫不经意的。

    秋生叹了一口气,婷婷接着问道:“你没有到过我们那儿?”

    “我哪有这个资格?”

    “你怎么这样,我们可不是那么势利的人。”

    “你们那儿地方很大啊?”

    “确实很大。”

    “平日一定很多人进去的?”

    “有时是,逢年过节是最多的时候。”

    秋生此时有些疑惑,于是再问:“很多人找你的?”

    “每一个我都要见一面的。”

    “那你岂非忙得很?”

    “这也是也没有办法啊……”

    秋生此时又叹了一口气道:“多数是什么年纪?”

    他在到青楼的嫖客之时,婷婷却认为他是在问来家里的亲戚,随即接话回答道:“上到七八十岁的也樱”

    秋生闻言脱口出:“那些老不死……”

    “什么?”婷婷闻言一怔。

    秋生此时心里替她难过,也不想再下去,随即问道:“你挑好了没有?”

    “我要这个……这个!”任姐用手指着道。

    “送的……”

    “还有这个……这个!”

    “送的,全部是送的……”秋生很豪爽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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