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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主儿备上,万岁爷回宫了!”刘嬷嬷进门来,边说边到南炕上归置东西。www.6zzw.针头线脑全撸进笸箩里,回头看一眼,礼贵人这十几天下来真瘦了一圈,没好吃又害喜,站那里随风就要倒。这副我见犹怜模样,万岁爷瞧了不定怎么心疼呢!

    丫头们听了消息忙安置她上床,把上顿攒下来饭菜搁到桌上来。一碟拌莴笋、一盘桂花鱼条、一碗清汤龙须菜,这就是她们怀了身子小主平时伙食。别看礼贵人不哼不哈,也是猴儿精,怕密贵妃得了主子回銮消息临时给自己加菜,通常饭点都往后延一延。冷了不怕,放炉子上隔水蒸,横竖下定了决心让万岁爷落眼,这场功德就做圆满了。

    她歪床头上,声气儿弱弱,“万岁爷这会儿哪里?”

    刘嬷嬷是皇后耳报神,能把消息传出去,自然也能探到外头情况。小主儿一问,她站到脚踏板前回话,“奴才听门上二把刀说,万岁爷回宫先去钦安殿给三阿哥上了香,后来往长春宫传见了郑亲王。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过不了多会儿就该往庆寿堂来了。”

    素以心里倒有点紧张,坐起来叫荷包儿,“给我拧把手巾来擦脸。”

    兰草回身看她,突然感到心酸。定了定神去把檀香木梳妆匣捧来,打开粉盒盖儿,边给她上粉边道,“也是,宫里娘娘都是一样,总爱把自己打扮漂亮了见皇上。咱们不修边幅,对万岁爷是不敬。”

    她笑了笑,“其实我也怕色衰爱弛,真。”

    她是带着打趣语调,可是别人听来却伤感。兰草不说话,把丝棉胭脂卷成条给她点口脂。她这样长相,稍稍打扮就格外鲜亮。靠着山水纹帐子,雪白脸,嫣红唇,磨光了棱角,有种羸弱美。

    少时前院传来脚步声,她支起身侧耳细听,“是他来了?”

    鼓儿探身看,还没回话长满寿就到了门上,吊着嗓子喊,“礼贵人接驾。”

    素以忙不迭下床,跪红绿错综疆地毯上磕头,动作才做了一半被他拉住了,他劲儿大,稍稍往上一提就把她拉进怀里。就着昏暗烛火打量她,“怎么瘦得这样?”

    她是瓜子脸,养得好,两颊上肉肉,看上去晶莹剔透。现下巴尖了,眼睛也瘦大了,怔愣愣看着他,仿佛全然不认得他似。皇帝从来没觉得这么难过,他用他爱情硬把她拉进深宫中来,没有给她好保护,还害得三阿哥丢了性命。早知道带她一起走多好,或者让她娘家呆到他回京,也好过眼下这种处境。

    她细细手腕抵他胸前,微撑开了一点,“主子回来了?奴才没能去迎您……”

    “别说这个。”他抚抚她脸,满带自责,“这样瘦……是孩子折腾你了?”

    她有点害臊,转过脸嘟囔,“可不,还真是。”

    就是这种声气儿才对,皇帝勉强扯扯嘴角,“怎么?不好好用膳?”

    既然说到吃上头,她隔开他吩咐兰草,“怎么愣着?还不给万岁爷上茶?”

    兰草没挪步,蹲了蹲身道,“主子忘了,咱们茶叶罐子早就空了,前儿您想吃茶叶蛋都没做成么……奴才给万岁爷倒杯热水,万岁爷屈尊用点吧!”

    素以长长哦了声,“想起来了,现脑子不够使,老忘记事儿。”

    她笑着,皇帝听见兰草话却毛躁起来,问长满寿,“礼贵人每月份例里没有茶叶?要用怎么不去领?”

    长满寿是炼成了精,他扑通一声跪下来,伏地上道,“主子明鉴,原本小主儿要什么没有?她有圣眷,皇后主子也关爱着,何况现有了喜,该捧星星捧月亮似……可这不是犯了事儿嘛!皇后主子缴了权,两人两处禁足,宫里都归贵主儿管。贵主儿不发话,谁也不敢往庆寿堂送东西啊!”

    他后宫,叫他怀了身子女人要什么什么没有,这还了得!皇帝气冲了头,接过兰草敬献上来茶盏就往他跟前砸,“朕有过特旨,庆寿堂不和别处一样,你是死人,不会传朕口谕?”

    “奴才万万不敢。”长满寿咚咚磕头,“贵主儿说了,她管理六宫,有这个权。”

    “去他妈权!”皇帝怒极了,什么好教养都忘了,骂娘话冲口而出。再冷静下来想想,似乎太失体统,把她们都吓得噤住了。他煞住火性儿,解围式清了清嗓子,对长满寿道,“去,挑好贡茶来,给礼主子煮茶叶蛋吃。”言罢回过身,温言细语问她,“那东西什么吃头?果然是怀了孩子,口味变怪了?”

    素以没说话,兰草旁边蹲福道,“万岁爷明察,不是我们主子爱吃茶叶蛋,实是担着身子,有时侯吐空了没吃,饿得慌。您瞧瞧……”她引皇帝看地罩后面八仙桌,桌上寡唧唧摆了两菜一汤,这凄凉景儿,瞧了就叫人掉眼泪。她狠狠抽噎,齉着鼻子说,“万岁爷啊,您再不回来,我们主子和肚子里小主子就要活不成了!奴才们是下等人,吃馒头就咸菜,能吃个饱就够了。咱们主子不一样,她一个人担着两个人消耗呢!宫里这些主儿们,不说有孕,就是平常人,哪个忍饥挨饿?偏我们主子可怜,奴才们吃食也少,几个人凑份子,每顿省下半个馒头来,防着主子饿,给她泡热水里用……都说紫禁城是个富贵堆儿,这样金尊玉贵人儿,怎么还叫她饿肚子呐!”

    这半个多月实过得清苦,兰草有意往狠了说,虽没有那么夸张,但也不算出大格。屋里侍立人被她说到伤心处,都呜呜咽咽哭起来,皇帝抿紧了嘴唇没言声,可那山雨欲来神情令人畏惧。素以掖掖眼泪,刚想请他安坐,见他猛回身就往外走。她赶紧上去拦住了,“主子干什么去?”

    “我去给你出气。”他隐忍着,身子都打颤。三阿哥刚走,这里怀着一个又要遭人算计,密贵妃好大胆儿!谁说素以犯事儿?案子还没定她就着急克扣供应,是打算把内苑变成牢房?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他真气极了,回来看见她这个样子,要茶茶没有,清汤寡水两碗饭菜,冷冰冰上供似搁那里。怀孕人本来就嘴馋,她吃都吃不饱,冷馒头泡水将就过日子,哪里还敢奢望那些七七八八零嘴儿?这是他爱女人啊,还怀着他孩子!他心里刀绞似,千算万算把她留宫里,叫她担惊受怕任人欺压。恼起来恨不得抽自己耳刮子,连妻儿都保护不好,他简直枉为男人!

    他还想往外走,素以死命拉住了他。她现想法真不同了,这些天好好琢磨过,要宫里生存,没有他做靠山,只怕一天都活不下去。以前她还穷大方,违着心叫他雨露均沾,现想想凭什么?出了这个事儿,宫里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既然个个都巴望铲除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她今后也要为自己考虑了。横竖担了狐狸精罪名,名至实归才不算亏。她就要留住他,独占他。既然相爱,还要顾忌那些闲杂人等干什么?

    “不许走。”她抱住他,“到了别人那儿再不来了,叫我怎么办?”

    她鼓着腮帮子,撒起娇来德性也和其他人不一样。皇帝一瞧心就软了,揽怀里摇了摇,“胡说么!我离京那么多天,天天想你。刚才兰草话我听了又惊又恨,贺氏这会儿要跟前,我非活撕了她不可!”

    她替他整了整圈领道,“她是你贵妃,你倒舍得?”看他挑起眉毛,她忙换了个风向,温声道,“不急一时,先消消火。今儿天晚了,宫门都下了钥,这么吆五喝六不好看相,有话等明儿再说。您几天几宿没合眼,看看眼睛都熬红了,还有力气管那个?宫里要整顿事儿可多,一口也不能吃个饼,什么都得慢慢来。”她说着,低下头嗫嚅了句,“我也天天儿想您呢!”

    小夫妻当着人面说私房话怪不好意思,底下人也识趣儿,看他们这样都悄声退出去了。

    皇帝扶她上踏板,蹲下来给她脱鞋。脱了一只脚,抬起头来看她脸色,“这会儿饿不饿?我叫人送些甜汤来你用,好不好?”

    他连日奔波太操劳,人黑了,隐隐有倦容。她心疼他,摇头说不饿,“我牙都擦了。”

    “擦了?”https://www.dubenhaoshu.org</P>

    素以一本正经颔首,“擦了,我不骗你。”说着龇给他看,“多干净呐!”

    那口整整齐齐糯米银牙长得好,皇帝心头一动,贴上来亲了两口,瓮声逗弄她,“可怜见儿,牙缝里连肉沫子都没有,能不干净吗!”

    她扁扁嘴又要哭,“她们都欺负我,瞧我娘家官儿小,没人能依仗。我额涅听说了宫里事儿惦记我,想进来探探我,到了贞顺门上也给挡回去了。里头放话,说我药死了三阿哥,坐实了罪名就满门抄斩……我真冤枉,没有下毒,您信不信我?”

    皇帝叹息着她背上拍拍,“我能不信你?不信你,我现就不会这里。只是光我信没有用,要堵住悠悠众口,就得抓住那个下毒人。毓敏不能白死,这回再不清理后宫,做朕儿女岂非要活水深火热里了?将来谁都可以捏软柿子,瞧谁不顺眼就往饭菜里掺毒药,反正有好例子那儿摆着。我这一查到底,也是为了咱们宝宝儿。”说着来摸她肚子,“我记得年三十晚上我说你屁股大好生养来着,这会儿瞧瞧,才几天啊,果然叫我说中了。”

    素以一顿,看样子不乐意了,扭过身撅屁股上床。她这人他面前从来不知道摆好看姿势,比如说有女人味儿,魅惑人那种。其实踏踏实实倒是正经过日子人,可她冷不丁还爱丑态毕露。像刚才龇牙,阖宫上下哪个妃子能这么让皇帝看牙?只有她,仗着齐全,无所顾忌。这女人性子叫人喜欢,既爽朗又坦诚。她不矫情,所以不时让他有惊喜,有发现。

    她是清减了,肚子里孩子才两个月,还没显出身腰来。床上爬,隔着薄薄中衣,肩背愈发成了窄长条。不过瘦归瘦,那两片臀瓣倒没见小。皇帝艰难咽了口唾沫,想起三阿哥,顿时什么心思都化成了灰。

    吹灯上床,他这些天马不停蹄,到现确实精疲力了。但是大约累过了头,脑子很清醒,反而一点睡意都没有。她软软靠他怀里,黑暗里抬头看他,长长睫毛刮他下巴上,痒梭梭。

    “主子……”

    “东齐。”

    “您睡了吗?”

    “睡了就没法和你说话了。”

    她悻悻,“我怀了孩子你高兴吗?”

    她动了下,被窝里暖暖气流翻卷上来,他由衷笑,“高兴也不高兴。”

    “此话怎讲?”她撑他胸口问,“为什么不高兴?”

    他她鬓角蹭了蹭,“应该先问问为什么高兴,我有好几个儿子,可从没有哪个嫔妃遇喜能让我这么欢喜。这是咱们孩子,我太看重了。你知道爱屋及乌么?他将来必定能子凭母贵,要是个儿子,是前途无量。”他把唇移到她额头上,一点一点往下,虚虚贴她嘴角,“再说说不高兴……我下江南这么久,为你守身如玉,老天瞧了都要哭。做什么盼着早些回来?还不是为了……如今倒好,只能望梅止渴了。太医说过,头三个月碰不得,怕坐不住胎……”

    他含含糊糊说着,手慢慢摸进她衣襟里。身上真是瘦了,肋骨一根根数得出来。不过因为怀了孩子,上围却足足大了一圈。这么傲人双峰,触之令人欣喜若狂。他深深吸了口气,“了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她嗤地一笑,“没正形儿!”

    他又那里长吁短叹,“还有一个月呢,这日子怎么过?”

    摸啊蹭,他到底受不住了,九千岁蓄势待发,直挺挺顶她腰上。她怕他胡来,没乱性伤了孩子,便把手探进去,安慰式抚摩两下。不过这东西戏耍多了会上瘾,摸到高兴处,将军帽上压了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你这色胚!”皇帝翻身压住她,解开了葡萄扣,把她扯得胸怀大开。然后一气儿扎进她怀里,左右一通好啃,把她啃连连求饶。

    “这么可要坏事。”她推了他两下,他像山一样岿然不动。她气喘吁吁抱怨起来,“我说句话就是色胚,那您这个……九千岁,这么穷凶极恶架势,又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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