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夕写了这些后,又再度嘱咐慕璟辰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孤身犯险进入西梁……可想到慕璟辰的性子,她又觉得自己的这些嘱咐都是白写的。

    “以他的性子,别说对方只是把他的父亲带去了西梁,哪怕是带去了十分凶险的极境,他也是会去的。”

    云若夕很担心,她还是想要去找慕璟辰,没有她在他身边守着,她总觉得他身边全是危机。

    秋心棠将她的担心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劝,生怕云若夕想出让他继续扮演她的法子。

    事实上,云若夕还真这么想了,如果慕王爷的去向是西梁,那么做这件事的人,十有八九是高月太后,也只有高月太后,能有这样的谋划和本事。

    而如果这件事是高月太后的手笔,那么和慕王爷有杀夫之仇的高月太后比不可能放过慕王爷,她活捉对方的用意,只可能是想要更多的折磨对方。

    慕璟辰如此聪明灵透的人,哪里会想不到这些,所以他极有可能在送出那份让他去调查贺风烨离京情况的信笺时,就已经出发前往西梁了。

    他是万事顺着她没错,但在有些事上,他还是会坚持自己的。

    越想,云若夕的这颗心就越悬。

    她突然觉得自己答应帮谢珩劝说谢思灵,实在有些勉强。

    她自己都一团糟糕,哪里有心思去劝导别人。

    不过谢思灵也不算别人,好歹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身体里有一半一样的血脉,她总不能对对方的困境置之不理。

    于是她收起思绪,一边想着万全之策,一边准备好迎接谢思灵。

    到晚上的时候,大概是临近清明的缘故,整个京城都下起了雨。

    雨水顺着黑色的屋檐,如水帘般落下,看得云若夕心里的愁绪似乎更浓了一些,但她不安的心,却也跟着这些雨水静了下来。

    因为她已经想出了一个法子,一个看似有些大胆,却也不是不可能的法子。

    “娘娘,谢小姐到了。”湘灵她们得了云若夕的吩咐,暗中去王府后院接人。

    差不多等到整个天色都暗下来的时候,一定淡青色的小轿才从后门里被四个壮丁抬了进来。

    谢思灵穿着寻常女子穿的布制便服,没有了丝绸长裙的衬托,她的身上自然少了一两股云若夕初见她时在她身上看到的仙气。

    不过大美人就是大美人,哪怕衣裳从丝绸变成粗布,头钗从白玉变成了木枝,油纸伞下的谢思灵,依旧美得像是从画中走来的一般。

    “你们都下去。”云若夕让所有人都下去,只留下懂事的湘乐在不远处候着。

    大概因为有些下雨的缘故,临水的挽月阁里,透着一丝丝寒意。

    云若夕让人烧了炭火,然后不紧不慢让湘乐给谢思灵端来了姜汤。

    云若夕的这番动作,做得很是自然,就好像谢思灵来这里,就是在一个寻常的日子,寻常的时机,以最寻常的妹妹身份,来看望她这个姐姐。

    “是他让你来劝我的?”

    谢思灵本就不是个话多的的性子,云若夕让人烧炭,及端姜汤,其实都是为了化解她们两人之间并不熟悉的尴尬。

    她本以为对方很难开口,却没想到她们二人之间是对方先了开了口。

    “你说的他,是指兄长?”云若夕试探的问。

    “不然呢。”谢思灵淡淡的看向茶几上的姜汤,安静的端起来,浅浅的喝了两口,才继续道:“我是被他的人找到的。”

    这样……

    云若夕点了点头,“是,是兄长主动找的我的,他很担心你,觉得如果你有什么事,同为女子的我可能更容易理解,才让我来和你说的。”

    谢思灵没说话,云若夕又道,“你放心,这件事父亲暂时还不知道。”

    “父亲……”写谢思灵念着这个词,然后缓缓抬眸,看向云若夕的脸,“我很羡慕你。”

    “嗯?”云若夕愣了一下,似乎对谢思灵这跳跃性的对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她心中又隐隐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思灵,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云若夕先试探性的问道。

    “可以。”谢思灵淡道,“名字被取来,就是让人叫的。”

    “哪怕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云若夕看着她疏离的眸子主动说出了她的心事。

    “对。”谢思灵对此很坦然,“我不喜欢。”

    因为这个名字,她的母亲在面对她的时候,眼神总是很复杂,而因为这个名字,她在谢府的存在,也一直都很尴尬。

    “对于母亲而言,我是希望,亦是绝望,对于父亲而言,我是耻辱,亦是他所需要的,对所有人证明他心中另有所爱的旗帜。”

    谢思灵道,“思灵,思灵,可叹我幼时还以为,这是父亲希望我心思灵透,聪颖又懂事,可我再懂事,也换不来他的一个眼神。”

    云若夕坐在茶几对面,听谢思灵说这些话,心里又复杂,又有些宽慰,很多时候,人的心里都藏着各种思绪和委屈。

    如果憋着不说,问题很大。

    但现在谢思灵愿意把这些都说出来,说明她的情况还有救。

    “这就是你羡慕我的原因?”云若夕看向谢思灵,“因为我是父亲所爱女子所生的女儿?”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她一直都得不到的父爱。

    让云若夕意外的是,谢思灵对此摇了摇头,“我是贪期过父亲的目光,可随着长大,得知了他与母亲的纠葛,这样的事,我就再也没有想过。”

    谢思灵以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陈述道:“我只当自己没有这个父亲。”

    如果谢思灵口中的父亲不是云若夕在这个世界的生父谢堰,她肯定要对谢思灵的这种行为呐喊:谢大小姐,干得漂亮。

    这个世间不仅有渣男,更有渣父,如果对方不把你当女儿,你也没必要把对方当父亲,曾经在现代的她,就是这么干的。

    可知道了谢堰和言雪灵的过去,了解了谢夫人在其中的作祟,云若夕很难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谢堰背负了所有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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