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等电话接通,丁凝一边用抛光锉磨指甲缘,等那边响起“喂”声,夹着手机,把分指棉搁指头缝里,开始涂透明底油,带着不明显笑意说:“爸,还有一周就开学了,这几天我就回家啊。”

    晚上七八点时间,那边一家三口估计正一起用饭。

    被纨绔子弟用致幻剂差点迷~奸女儿打来电话,非但没让丁志豪担心,反倒很不耐烦。

    他现已经收拾了被女儿激怒心情,好不容易重融化自己和爱妻纯粹爱情里,努力告诉自己,别人对她都是造谣生事,又哄又亲,才让虞嘉妃心情好转。

    现始作俑者女儿来了电话,他又记起不愉,眼下还破坏了自己跟妻女共聚天伦之乐晚餐时光,简直不能饶恕。

    虞嘉妃一听是丁凝电话,把筷子缓缓往桌子上一搁,蹙眉垂头,恹恹不语,见丈夫脸色不,又飞汲出眶子里泪光,伸过窈臂,覆他掌上一握,又轻轻一摇,示意不要生气,虐打红痕还没全褪芙蓉脸颊上,净是隐忍。

    丁志豪看娇妻大度,是气从中来,隔着电话线,拍得旁边茶几咚咚直响。

    丁凝感觉唾沫星子沿着电话线,往自己脸上啪啪直喷。

    想必这几天,那小三填房肯定是床上床下加倍努力,把男人伺候得滋润。

    丁志豪声音中气十足得很:

    “你还敢回来?那天回家,你妈就被你气得够呛了,到现都食不下咽,你还回来气她?”

    丁凝安静地继续刷着指甲,等虞嘉妃出声。

    果然,那边马上传来继母娇声劝阻,似乎还哽咽:“算了,志豪,凝凝还小,所以不懂事,我这当妈妈不能跟她置气啊,你不让她回家,到时候外人以为我容不得她,我不乎,可我不能让你被外人说三道四,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长期外面啊。”

    一哭三折,泪中含叹,真是勾人心魂。

    丁凝拧开甲油瓶盖,开始涂色。

    丁志豪一听虞嘉妃话,是气得不行:“你看看,你看看!你妈妈到现为维护你,你呢?胳膊肘往外拐!你妈妈这么温柔端庄,护短疼人,别人不了解也就罢了,你跟她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也泼她脏水?你这不孝女要想回家可以,回来给我好好跟小妃三跪九叩,斟茶认错,让她消气为止!”

    丁凝听丁志豪对虞嘉妃描述,就已经手一歪,刷出了边际。

    温柔端庄,那是对男人。

    护短疼人,那是对自己下崽。

    刚拿来化妆棉擦了一把污渍,又听到后半截三跪九叩,斟茶认错……敢情这是拿她当皇帝供奉么?

    不过虞嘉妃母女可不就是丁志豪心头滚刀龙肉?两人一句话顶十句,盲目到视线中再没其他人了。

    她继续听电话那头几人作。

    虞嘉妃以前对丁凝,就像家里养个宠物,丈夫不时光,对这继女,除了给基本生活保障,冷冷淡淡半点关心不给,丈夫时光,就装个慈母相,拉过来嘘寒问暖。

    亲妈不身边,亲爸有等于没有,再加上一个冰火两重天笑面虎继母,弄得这继女有什么心事都是往肚里吞,别提受了丁婕欺负。

    虞嘉妃吃死了丁凝性格,本来把这挂名女儿就这样掰着养着,也没什么事,可随着自己亲女儿长大,不得不开始琢磨深层问题了,关于丁家家业。

    丁家生意本来就不算大,这些年p城中小企业雨后春笋一样,一茬一茬地冒起,行业竞争激烈得不得了,有点儿夹缝求生存倾向了。

    丁志豪为人因循守旧,不敢拼搏,除了攀结大鳄,讨好行首老手段,也没什么创改革本事,如今丁家外壳虽然还不算太差,有大屋住,有工人使唤,实际差不多已经是啃老本了。

    眼看丁婕大了,再过几年,就得工作恋爱结婚,难不成还得跟这个继女去平分本就不丰厚嫁妆?

    这个老公,是个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人,总怕别人说自己小气,离婚时已经给了那个没本事原配一份,这个继女,凭什么还要分自己和女儿另一半?

    还有,依丁志豪肥水不流外人田老旧思想,肯定得要安排两个女儿帮衬家里生意。丁凝比丁婕很要大几岁,到时先进公司,多几年,得要多树立不少威信,到时先站稳了脚跟,让员工信服抬举了,自己家丁婕再进去,还能有什么地位?

    自己注定是个改变不了老二了,虞嘉妃不要自己宝贝女儿也是个万年老二。

    这是属于她家庭,她地盘,她要誓死保卫,不能让别人侵占哪怕一点点。

    虞嘉妃原本是眼中根本没那继女,如此一来,对那继女越看越是眼窝子怄血。

    有时候看电视剧里大宅门争斗,用慢性毒药害人好像容易得不得了,看多了,也隐隐有点痒。

    可想归想,一来没这胆子,二来没这技术,无色无味慢性毒药哪真有那么好弄,万一被发现,可不想搭上自己一条命,私下啐骂编剧乱洒狗血。https://www.xiaranxue.com</P>

    每回想到这里,虞嘉妃就痛恨,这丫头怎么就不生场病,死了算了?

    真是贱人命硬。

    再加上丁凝这一两个月变了个人,懂得对自己明敬实贬,是拿她当眼中钉。

    这次酒会,越是料不到这继女借方家泼妇肥婆陷害自己,弄得自己当场被人看笑话,还被丁志豪拳脚相加。

    那闷声不响丫头都这么大了,知道方应贵跟自己相好过,虞嘉妃一点不意外,可想想被这么个原先不当回事儿丫头给摆了一道,就像是被养身边一向不出声狗咬了一口,窝火得很。

    虞嘉妃这才后悔自己以往太心慈手软了,也意识到这个死丫头,可能真是长大了,懂得反抗了。

    自己婚前婚后都被丁志豪捧手心娇养,酒会见到老公替自己掌掴丁凝,心里美得不得了,一回家,正准备撒个娇,老公面前继续埋汰埋汰丁凝,回过头来就挨了一个大耳刮子,当下就傻了眼。

    可跟了丁志豪这么多年,她怎么会不清楚他德性?

    不就是喜欢女人痴迷着说一声:“你是我天你是我神”么。

    不就是喜欢女人上面下面多流几滴水么。

    牙齿一咬,虞嘉妃硬装得像小白菜,地上捂着脸,哼哼唧唧地任他踢打。

    果然丁志豪就是吃民女冤枉啊一套,泄怒泄到一半,心疼了,哼着骂着把她抱上楼。

    虞嘉妃轻贱惯了,奴性作态深植骨髓,深得所有男人欢心,婚前是为了雀占鸠巢,挤大老婆下位,找个好男人,婚后是为了要丁志豪多给自己买名包名鞋,叫丁志豪偏心丁婕多一点,这次自然也是驾轻就熟。

    她清泪双下,抱着老公蹭来贴去,掏心窝子地忆苦思甜,回忆婚前外偷情奸-情岁月,再次委婉暗示,当初自己身边是有其他男人追求,方应贵也确实是其中一名,不乏大富大贵,可后还是顺从自己心,跟了丁志豪,既然如此,现又怎么会给老公戴绿帽?

    她这辈子没机会读书,文化水平不高,所以才巴心巴肝地卖身都要弟弟进高校读书,可巧舌如簧,避重就轻本事,还是自成一派,不容小觑。

    丁志豪听得大为感动,打也打了,又被顺毛摸了,哪还有气,再看娇妻被自己宠得白白嫩嫩脸上一片淤痕,自然抱着留下男儿泪,心里气让自己跟老婆失和大女儿。

    这两天,虽然没有明着说,可虞嘉妃也是敲边鼓地暗示过,丁凝大了,有自己对她再好,毕竟不是亲妈,她总针对自己,自己也管不了她,言下之意就是,既然成年了,都自食其力了,又成天跟家人不合,何必呆家里闹不愉?

    这一顿打,不能白挨。

    干脆趁机,让丁志豪把这丫头先赶出去一段时间。

    两父女这些年本来感情就淡,等成日见不着面,自己枕头风再时不时一吹,这家业,哪还轮得到那丫头一星半点?

    现虞嘉妃听丈夫给了丁凝个台阶,生怕那丫头真答应三跪九叩地回来,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丁婕会意,把汤匙扔到汤碗里,桌下跺脚,尖利喊起来:

    “爸!以前她死板着一张脸也就算了,现害得妈妈被泼妇打骂,你要是这样还维护她,我就对您太失望了!我不管,叫她回学校去住!她要是回来,我就走!”又哭起来:“爸爸就是偏心她对不对?爸爸就是从来不乎我跟妈妈是不是?”

    母女两,一软一骄,一红一黑,夹得丁志豪心都要碎掉了,对那个挑起家宅不宁大女儿是愠怒。

    丁志豪用慈父和蔼,安抚小白兔一样:“乖,乖,老爸偏心谁,你这丫头还不知道吗?这是说什么气话?老爸怎么会叫我小心肝搬出去住,叫谁滚蛋,都不会叫你跟你妈离开我半步。”

    呵,你爸绝对没说谎,为了你小三妈,已经不顾被人戳脊梁骨地休掉陪自己打拼原配,不顾被人笑话,甘戴绿帽,再赶走个女儿,又算什么?

    什么真爱党?分明是犯贱命。

    自己才说一句想回来,那边餐桌就已经又哭又吵又委屈地闹开了花,开锣唱起了大戏。

    啧,这一家人,统统以为自己八点档主角……还能激动派一点么?也不怕折寿。

    丁凝擦好左脚,换了边耳朵,放缓了语气,干脆利落:

    “爸,既然她还生气,那我就暂时不回了吧。”

    一片家宅不宁嘈杂中,丁凝话,潺潺春雨一样,让丁志豪心里舒服了许多。

    他本来就是个喜欢别人顺着自己人,眼下语气也好了一些,顺口:“这才像话嘛,那有什么事情再跟爸爸说。”

    丁凝也就不客气地顺他话:“也没什么,就是要开学了,想添点儿东西。度假村这边,总得见外人,前段时间您给我银行卡,这边邵庭晟一来……总要见人嘛,穿穿戴戴擦擦,为了叫丁家不被外人小看,不给您下面子,我都用得七七八八了……您懂。”

    银行卡上钱其实分毫没动,先攒着。https://www.8gzw.com</P>

    既然要想法子离开丁家,总不能空手走。

    该要总得要,能剥一层皮,为什么光只拔他汗毛?

    且慢来吧。

    丁志豪清楚这女儿比老人还节约,一笔零用是多么耐用,现虽然不高兴丁凝这样大手笔花钱,可这一席话,哪个字都正摸准了他软肋和说不出口意图,哪能说个不字?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明天回公司,一早就叫财务给你转账。”

    丁凝物质上满足了,也爽了,涂满后一个指甲,心情愉悦:“谢爸了,那,把电话给——妈——吧。”

    丁志豪没回过神:“什么?”

    丁凝将声音拉得乖巧:“不是说她气病了么?”

    丁志豪会意,想这女儿不仅听自己话,外面为丁家搏杀,现还主动给妻子认错,心情大好,觉得女儿可爱许多,倒有些愧疚自己冲动了,喜得合不拢嘴,把电话塞给了虞嘉妃。

    虞嘉妃刚竖着耳朵偷听,见继女伸手要钱,十分不舒服,可现见她要道歉,还是挺得意,擦干眼泪,接过电话刚秀气端庄地“喂”了一声,那边传来一个悠悠淡淡声音,又带着几分戏谑:

    “丁——二太太,是跟丁先生上床活,还是跟外面野男人活啊?风味不一样吧。”

    挂了电话。

    丁凝全无压力。

    那女人好容易才扑了火,量她这个时候也不敢把向丁志豪告状,再用这种露骨犀利讽刺激怒他。

    果然,虞嘉妃一颗等着道歉舒畅心,骤时降到冰点,握住手机手有些颤,面色变白。

    分明还是那个继女声音,可又像是陌生人。

    是一个比自己还要擅长伪装成熟女人。

    她不吭声地放下手机,也听不到丈夫耳边询问了,只想,这丫头,果真是作死节奏。

    一顿饭,是彻底地吃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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