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老头提了灌了开水的茶壶过来,给江云霏倒了热茶后,接着说:“听说县令大人最近派人来勘察过了,说是要在这一带多建两个停靠的码头,这样也免得货船都到了,没地方停靠。”

    “这里将来会变得很繁华吧。”江云霏道。

    “可不是嘛!”铁老头说:“最近有好多商人来问了码头这附近的地皮,说是想要在这里建立商铺,供人歇息落脚,其实也没必要,往里面走一里路,就是梅花镇了,倒不如建到梅花镇里去。在码头上干活的都是些苦力,赚的都是辛苦钱,谁会把钱花在商铺里头?”

    “老板,你为什么不卖一些吃食?这样岂不是赚得更多一些?”江云霏问。

    铁老头笑了:“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赚那么多钱作甚?况且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哪里会做什么好吃的,日常能弄点吃的给自己吃,已经很不错喽。”

    铁老头说完,便去添柴烧开水去了。

    江云霏端着茶,站到茶棚外头来喝,望着远处码头上来来往往搬运货物的苦力,心中有个念头跃跃欲试。

    天色渐晚,货物搬运得差不多了,苦力一个个地离开了码头。

    纪远清也疾步走来,江云霏连忙迎了上去,大风将她的长发胡乱飘着,她伸手压住头发,模样可爱极了:“累吗?要不要在茶棚休息一会儿再离开?”

    “不累。”纪远清笑道:“不是还得去挑白菜吗?快点过去吧,别耽误了人家收摊。”

    两人并列走在一块,疾步向梅花镇走去,赶在了隔壁摊老板收摊之前,把白菜拿了回来。

    “喏,这个是两文钱,帮你们卖掉了两颗。”隔壁摊老板娘递过来两文钱。

    “谢谢。”江云霏谢着接过,又弯腰抱了一颗白菜起来,送给老板娘道:“老板娘,送一颗白菜给你。”

    老板娘笑着说:“不用了,你们卖点东西也不容易,我岂有白拿的道理。”

    老板娘说完,开始收摊回家。

    纪远清和江云霏站在原地,把所有赚来的钱放到一块,数了数。

    “哇!居然刚刚好一两银子。”江云霏惊讶地说,之前才七百文钱,这么说纪远清扛了一下午的东西,一下赚了三百文。在码头上当搬运工,还挺赚钱的。

    “你们扛面粉下来,多少钱一袋?”

    “两文。”纪远清笑着说:“听雷哥说,现在天凉,所以多一点,若是天气暖起来的话,得扛三包才算两文钱。”

    江云霏在心里算了算,一共三百文,那他整个下午岂不是扛了一百五十包,那么重的面粉,他来来回回地扛,一定很累。

    “走吧。”纪远清拿扁担挑起菜筐,起身时,还伸手扶了下腰,他正年轻,怎会腰疼?肯定是今天累着了。

    纪远清说:“还得去医馆给娘拿药。”

    “嗯。”江云霏跟上,心里想着,等拿药的时候,顺便让大夫拿一点治腰疼的药。

    岂料到医馆只是拿了李氏的药,一两银子就花了个精光,要知道这其中的五百文,可是李氏做了一个月的绣活才赚回来的。

    江云霏想给纪远清拿到治腰疼的药,可拿不出半文钱来,便只能作罢。

    纪远清挑着两筐白菜,江云霏拎着药,两人一起赶路回家。

    “对不起,早知道就摘白菜来卖了,结果卖不掉,害得你又要担回家去。”

    纪远清忍着腰疼,笑着安慰江云霏说:“不是也卖了三文钱吗?如果不挑出来卖的话,我们一文钱都卖不了。”

    江云霏时不时皱眉,伸手道:“不然我来挑一段路好了。”

    “不用了。”纪远清笑着道:“也不重,我能挑到家里的。”

    江云霏知道他的倔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怎么也不会改口,只得随他了。

    两个人走过宽敞的马路,穿过幽深的林子,在暮色中,沿着田埂旁的小路,走回到了清溪村,穿过清溪村一直往里走,拐上一个小土包,终于到家了!

    岂料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得屋子里一阵喧哗声,纪远清放下肩头上挑的菜筐,立即往屋里跑去。

    江云霏也紧紧跟在了后头,心里一片慌乱,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氏的屋中,纪远清的大伯父大伯母,还有小叔小婶,以及祖母孙氏通通都站在屋里,个个脸色都不太好。

    特别是大伯纪明,他一见纪远清,立即过来揪住纪远清的衣服,指着纪远清大声骂道:“你们母子俩可真是了不得!一个两个都是败家子!上次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不许再卖我纪家的田产,不仅不听警告,还一股脑地全卖了,今日,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江云霏站在门口,没敢往里面走,她这个祸害的源头要是进去了,肯定得被揪着打。

    “远清,这是真的吗?告诉娘,你没有把田产都卖了!”李氏揪着胸口,哭得满脸泪痕。

    纪远清用力甩开大伯纪明的纠缠,他走过去,安抚地拍了拍李氏的背,眉头紧蹙着说:“是,我全卖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卖了?”李氏虽然卖了不少田产,可她怎么也会留一点以后生活,现在听得纪远清全卖了,气得差点背了。

    “娘,您别激动。”纪远清此刻也不能继续瞒着,只能实话实说道:“您突然在街上发病,看病需要钱,我翻遍了家中,不过才几文钱。在孩儿看来,您的命比田产重要多了,我自然会选择卖了田产,来救您的命。”

    “呵呵……”祖母孙氏冷笑:“不知得的是什么病,竟然如此金贵,要把田产全卖了来治病。就是我,也没得过这样金贵的病,真是一个丧门星!”

    纪远清紧握住拳头,转身要与祖母孙氏理论,但被母亲李氏一把拽住了。

    “远清,别同你祖母起争执。”李氏害怕儿子背上一个不敬祖母的名声,顾不得哭了,赶紧小声地劝道。

    “娘,我自有分寸。”纪远清放开了李氏,他看着眼前的长辈们:“祖母、大伯、大伯母、小叔、小婶。我们二房早就跟你们分家了,我爹分到的家产,我们要怎么处理,也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们放心,就算以后我们家连饭都吃不上了,也绝不会拖累你们,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纪明气愤地说:“难道我关心你们二房,还关心错了?远清,你说这些话,简直太寒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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