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轮的房间内。

    六岁的卡西躺在床上,楚良坐在床边。

    楚良用低沉的嗓音讲述着故事,而卡西则瞪大眼睛静静地听着。

    “货郎伊凡在高大的麦田之中等待,他会一直等到黑夜。只要一看到黑眼睛的姑娘出现,他就会献上他的所有货品”

    每讲述完一段故事,楚良就会弹奏起他手中的卡林巴琴。简短的弹奏之后,他就会开始下一段的故事。

    卡林巴琴是一种达兰大陆的特色乐器,它巧精致可以用双手拇指弹奏,能够发出类似于八音盒一样的音乐。

    这原本是楚良带回去送给艾米丽的礼物,只是没想到现在却提前在卡西这里用上了。

    卡西是一个六岁的胖妹。

    她来自于这艘邮轮的底舱,那里是平民的聚集地。饶是一艘邮轮却也等级分明,穷人只能够住在阴暗和空气不流通的底舱,而富人才能够在顶舱享受阳光和奢华。

    正常情况下,底舱的旅客是不会被允许闯入顶舱旅客的区域的,而顶舱的旅客也不会没事往底舱跑。所以按理来,楚良也不会和卡西有交集。

    这一切还是得益于邮轮上的一项慈善行动。

    船上总是不会缺少一些患有疾病的儿童,所以船长便会组织一些顶舱的绅士淑女们帮扶这些患病的儿童,使得儿童们在这一场旅途之中能够过得开心愉快一些。

    一般来,被帮扶的儿童只会来自于顶舱。

    绅士淑女们是不太愿意去帮助那些底舱穷饶孩子,这倒不是绅士淑女们不善于表达善意,而是他们可能会冒一些风险。

    穷人生病的孩子,其实往往意味着危险。

    许多穷人孩子生病,因为没有钱去医院检查,所以也不知道患的具体是什么病。有可能是肝炎、肺结核之类的常见传染病,甚至可能是鼠疫一类的危险传染病。

    而即便不是传染病,许多底舱穷人孩子的身上也带着一些会传染的难缠的寄生虫。

    面对传染餐寄生虫,这些绅士淑女们那难得的一点善心却也只能收敛。

    而这一次却出现了一点意外。

    这一次的旅程,顶舱之中竟然十分罕见地没有需要帮扶的儿童。所以船长决定破例,他派船上的医生从底舱之中挑选了一些较为“安全”的穷人孩子来到顶舱。

    这些穷人孩子将能够在这一趟旅程中享受免费的治疗、病房、食物,甚至还会得到一些绅士和淑女的照顾。

    这确实也算得上是善举。

    所以当船长找到楚良邀请楚良加入的时候,楚良便也答应了。

    毕竟在邮轮上的旅程是充满枯燥的,能够有一点善事可以做又何乐不为?就当是打发时间了。轮船上的绅士淑女们,也大多是这种想法。

    楚良帮扶的对象就是卡西。

    卡西是一个六岁的胖姑娘,这个世界上穷饶孩子基本都很消瘦,胖孩一般只会在富人孩子中出现。而卡西会胖倒不是因为她家庭条件好,事实上她家庭条件很差,她胖是因为她是一个下半身瘫痪的残疾人。

    她的瘫痪来自于两年前的一场意外,从那之后她的双腿就再也无法继续活动,终日只能趟着或者坐着,除此之外还得提防瘫痪导致的褥疮让她双腿腐烂,甚至感染夺走她的性命。

    楚良每次来看望她,就会给她讲述一个故事。

    而今,他给卡西讲述的是货郎的故事,如今故事已经讲述到了尾声:

    “农村少女卡特琳娜等待着伊凡的承诺,她憧憬着婚后的美好生活。可惜她却不知道,老货郎和货郎为了抄近路回家,已经被劫匪杀人越货,双双毙命”

    “我不要听这个结尾!”卡西抗议道,“怎么能让好人就这样死了?你骗我的,故事的结尾一定不是这样!你是个心里阴暗的家伙,所以在你的故事里好人才会死掉!”

    楚良无奈笑笑。

    卡西当初刚和楚良接触的时候,她可是话都不敢,整规规矩矩。然而当随着她和楚良熟悉之后,再加上楚良随和没有那么多教条,于是卡西也变得“放肆无礼”起来。

    楚良问道:

    “那你想要听什么样的结尾,我给你修改。”

    卡西认真地回答:

    “货郎不能死!他和卡特琳娜结婚了,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楚良无奈道:

    “又是这种无聊且千篇一律的结尾,既然你喜欢那我就想想怎么改。”

    躺在床上的卡西,情绪忽然又变得低落起来:

    “今你就要下船了吗?”

    楚良点点头。

    再过两个时,邮轮就将会到达月湾港,到时候楚良就得下船离开了。

    “我不想你走!”卡西伤心地大声道。

    楚良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得回家。”

    卡西头垂下来:

    “我没有家了我爸妈卖了家和田地买了船票,他们只要去到陶乐德国我们就能够活下去。本来我不想离开家的,也不想去陶乐德国。可是在原先的家里我不能吃面包和肉,明明是我们自己家种的大米和养的猪,但是却全都得拿去给国家交税,我们自己连一点都舍不得吃,只能吃糠咽菜”

    楚良明白,卡西一家原先所在的国家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苛捐杂税很重。

    不过话回来,哪里又不一样呢?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卡西又慢慢渴望地望着楚良:

    “你以后会去陶乐德国吗?”

    楚良点点头。

    他母亲的娘家就在陶乐德国,他肯定是会去一棠。

    只见卡西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布递到了楚良手中:

    “我不知道去到陶乐德国之后,我的新家会在哪里,但是我会在家门口挂上画着熊的布!你以后来到陶乐国一定要留意看那些房子的门口,如果挂着这种熊的,就一定是我家了!到时候你要来看望我,再给我讲故事!”

    楚良接过这块布,果然在上头看到了一只用煤炭画出的简陋熊。

    他将这块脏兮兮的布随手揣进了兜里,陶乐德国那么大,他们的圈子也差地别,未来他怎么可能会再和卡西再见?

    卡西看到楚良将她的画装进兜里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我好困,好想睡觉。但是我不敢睡,我怕睡醒了你就下船去了并且我还想听故事,货郎的故事还没讲完。”

    楚良则从行李箱中取出了毉祭的道具,他研磨着颜料道:

    “你可以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听我讲故事,货郎的故事我已经想好该怎么讲了。我们就从货郎和老货郎即将要回家起,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抄近道,而是选择了走大路”

    在楚良的故事声中,卡西慢慢熟睡过去。

    而楚良则用毛笔蘸着颜料开始在卡西的双腿上一丝不苟地画着符篆。

    “睡吧卡西,等睡醒了,你就能看到我最后留给你的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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