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不住地坠落。黄竹蓝的手还保持着伸向洞口的姿势,看着洞口那个的金色封印离他越来越远,他开始惴惴不安,但唯一令他安心的是,段烟终还是选择担起了金笔门的掌门之位,没有以身犯险,这让他不由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安静地闭上了眼睛,耳旁全是呼啸而过的妖风,震得人耳鸣不止,那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不断撞击着他脆弱的嗅觉神经,青宓倒是早有远见,化蛇蜷缩在了黄竹蓝的胸前,一劳永逸。快速的下坠让黄竹蓝无法做任何事,只能听天由命,逐渐的,他那种无力感也从最初的不适应变成了适应,只是,这黑洞真的无底吗?不知过了多久,黄竹蓝觉得自己下落的速度逐渐减缓了,身下似有一股逆向的风在托着他的身体向上,但是这股寒风托着他的同时,异常阴冷的气息瞬间入侵了他的身体,然后迅速地串流到四肢百骸。黄竹蓝不知是周围的温度降低了,还是自己的体温变冷了,他冻得瑟瑟发抖,大脑的思考也变得越来越慢。终于,他落到了地面。面前是一片无尽无极的空旷之地,不过这里并没有黄竹蓝想象的阴暗,这个无底黑洞似就隐藏在浅浅的水面之下,上方水波粼粼,甚至能看到逃窜的鱼儿经过。只可惜这里虽能看到阳光落在洛河上的温暖,却根本无法感受道,这里的实际温度低的可怕。“喂,小心前面!”黄竹蓝正搓着手,跺着脚,冻得瑟瑟发抖,忽听到怀中的青宓一声大叫提醒,他的大脑立刻从冰封状态强行清醒过来。此时,他看到自己面前的大地正骤然龟裂,龟裂的地面之下不断隆起了数条巨大的石柱,一个紧接着一个向他逼近。他下意识地一跃,但冻僵的身体根本跟不上大脑的运行速度,只迟了半步,一个石柱从他身下的地面骤然突出,直接将他拱起。黄竹蓝用手一撑,在接触到石柱的瞬间,一股寒意顿时直冲天灵,他的大脑陡然变成了一片空白,而他的手,在脱离的一瞬间硬生生的被扯下一块皮来,成了血淋淋的一片。过低的温度让黄竹蓝手上的血很快凝成了一层碎冰,动弹不得,也痛得他眉头紧皱。这哪里是什么石柱,根本就是冰柱,而且是万年寒冰!强行驱散了不断入侵的寒意,黄竹蓝飞身不断躲避着继续不断隆起的冰石柱,而青宓则在他的怀中探出了个小小的脑袋,淡定指挥着,“左边……在正前……不对,是右边!你倒是快点……”逐渐的,黄竹蓝的速度开始变得越来越慢,这个冰石阵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他既无法思考,也无法反击,只能麻木地逃窜,照这样下去,他迟早要冻死在阵中。忽得,一块带着棱角的飞石蓦地出现,直击面门,黄竹蓝慌乱的错身一躲,却乱了原有的分寸,整个身体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地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此时他整张脸几乎都已经成了苍白之色,再无力起身。青宓连带着也被从黄竹蓝的怀中摔了出来,她立起了蛇身,有些恼怒地甩了甩自己摔晕的头,吐着红信瞪着黄竹蓝,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弱到连个小小的破石阵都不过去,还有……这里很冷吗?”很冷吗?她难道看不到他都要冻死了F竹蓝心中无力,冻僵的嘴已经说不出半个字来,他差点忘记了,蛇这种生物一向是冷血动物,更何况是一条半神半妖的蛇,她岂会怕这阵中的寒意。原来这无底黑洞之下竟藏着一个巨大的冰石阵,祸斗本命属火,用这洛河底的冰石阵倒是能完完全全将它克制住,但这也冰石阵也将他这种不速之客克得死死的。“喂……喂!你别睡啊!”黄竹蓝能听到青宓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但是声音却开始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虚妄,他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喂,怎么还睡了?罢了,最后还是要靠我青宓大人!”青宓不明所以地自夸了半句,然后拎起黄竹蓝迅速避开了一个破土而出的冰石柱。但这里虽然阴风阵阵,妖气四溢,她却依稀能感觉到冰石阵之中残存着一丝与她相通的气息,这不是祸斗制造的冰石阵,而是宓妃。青宓立刻拎着黄竹蓝立到一块不断隆起的冰石之上,凝神与这冰石阵细细沟通。冰石越升越高,青宓双眼骤然一紧,嘴中默念咒法,伸手向前,化掌为拳,呵斥,“破!”她身下的冰石骤然间崩裂成了碎细末,紧接着,周边隆起的冰石柱也一个接着一个崩裂,全都化作了一堆粉末,四散下来。“好险。”青宓吐了吐舌头,落到地面,然后将黄竹蓝随手一扔,好半响见他没有动静,又无聊地蹲身在他面前,认真的审视起来。她的手伸向黄竹蓝的脸,替他轻轻拂去了脸上结成的碎小冰渣,这是青宓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审视黄竹蓝,她忽然发现这个男人还是挺好看的,而且但凡她在他的身边,黄竹蓝的眼神就会不由自主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哎……”青宓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地叹了口气,她知道黄竹蓝看的从来就不是自己,每每当他看向她的时候,都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那个叫苏秋画的女人。可青宓也发现,自她在金鼎恢复之后,黄竹蓝的眼中似有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影,但那个人依旧不是她。“我在想什么呢?”青宓用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她的使命是重新封遇斗,护佑洛河生灵,怎么会耽于人类情爱?可要不要救黄竹蓝,青宓犹豫了。黄竹蓝冒着祸斗出世的危险也要用金鼎救她,或许他想救的只是这张和苏秋画酷似的脸。而且如今在这冰石阵中,黄竹蓝根本无力施展术法,醒了也无大用,而她妖力尚未恢复,与其浪费救他,不如抓紧时间去找祸斗。“对,不能浪费力气!等我回来,你若还活着,我定带你离开。”青宓起身离开了几步,可越走心里越是不安,想着若是现在不救黄竹蓝,他可能真要冻死在这里了。终于,青宓的脚步还是折了回来。青宓又盯着黄竹蓝看了许久,下定了决心。一层淡青色的光芒自体内而出,环住了她的身体,她微微颤抖着,痛苦地皱紧眉头,紧咬着牙,未到时间的蜕皮对蛇族来说是极大的酷刑,犹如千刀万剐般一寸一寸硬生生的将蛇皮剖下,可如今也只有蛇蜕能保灼竹蓝性命的同时,让他拥有和自己一样的温度,不再畏惧这里的万年寒气。转眼间,青宓的手上多了一件血淋淋的蛇蜕,她的脸色霎时苍白,一如黄竹蓝,但她手中却不曾停下动作,很快血淋淋的蛇蜕变成了一件薄薄的龙衣,套在了黄竹蓝的身上。“我这都是为了封遇斗,完成宓妃遗志!”青宓痛的瘫坐在地,笑着安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