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依雯几乎无法说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掌下的地毯有些硌手,她的心底里泛起一股森然。

    岂料,程逢宇在下一秒变了脸,虚浮的表情一瞬间收起,他懊恼地捂着脑袋,露出极其抱歉的表情,“对不起。”他哑着声音跟她道歉。

    佟依雯对他这一转变感到震惊无比,可他这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并无法磨灭她心中的恐惧,她依旧恐慌地睁大眼睛,往后移了一米。

    程逢宇看到她的举动,嘴角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十分体贴地往后退了几步:“抱歉,我的酒好像还没醒,我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

    言辞里饱含抱愧之情,可佟依雯此刻并没有心情去辩解他是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她只觉得恐惧。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极其危险的处境,程逢宇虽然是她老同学,但是他喝醉了,而且他们已经许久没见,这么多年过去,他也绝对不是初中那个阴郁但绅士的初中生了。

    她一点都不了解他,她太傻了。

    此刻的她,连手机都不想要了,只想要夺门而出,远离他。

    程逢宇似乎探到她心中所想,又面带愧疚地跟她道歉了好几遍,一步步地远离她,直到自己站到卧室的门口。

    他盯着她说:“我进去了,我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不要害怕。”

    佟依雯只是用恐惧颤巍的目光看他,吓得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程逢宇关了门,她才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拿了手机之后便夺门而出。

    卧室里的程逢宇靠在门板上,听到门外的动静后,他懊恼地踢翻了地上的垃圾桶。

    还是太急了,可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尤其是碰上她之后,他这几年努力遵守的秩序都变得形同虚设,他迫不及待又不受控制地跨过那条界限——

    从“正常人”迈向“程逢宇”。

    程逢宇就是这样的人。

    她走后,套房变得十分安静。

    他打开门,走到客厅,空间里还残留着她的香味,他站在地毯上,刚才她那副惊恐的模样又出现在他的脑中。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头突然开始发疼。

    他坐到沙发上,闭目养神,几分钟后,他睁开眼睛,刚才还有些醉意的双眸此刻恢复清明,还藏着丝丝缕缕的痛苦。

    他走到电视柜边。

    黑色的电视柜上摆着几瓶大大小小的药罐,他从中挑出一罐,倒出几粒药。

    他这几年病情好转,医生却嘱咐他随时都要带着药,他就顺便带来a市,没想到还真的起了作用。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药了,可如今的状况是需要吃药调节的。

    头疼得厉害,呼吸也有些困难。

    正打算吃下药的时候,他的脑中倏然闪过一道白光,嘴角慢慢勾起。

    在心中做完计划后,他吃下了药。

    *

    佟依雯几乎是落荒而逃,叫了车到小区门口。

    走在荒凉无人的小道上,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夜猫跑过的黑影都让她风声鹤唳。

    脑中萦绕着程逢宇刚才的眼神和那一句几近羞辱的话。

    直到洗完澡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身体里紧绷的那根神经才暂且松了下来。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程逢宇,可大脑并不是很听话,他那句话不停地在她耳边重复播放。

    她闭上眼睛才突然意识他到底说了什么。

    那句话除了羞辱她,还说了林岸佑的情况。

    程逢宇说,林岸佑喜欢浪的。

    疯子。

    她在心里骂程逢宇。

    也不知骂了他几遍,她终于睡着了,可她睡得极浅,睡眠质量也极差。

    太阳一露面,她便睁开眼了眼睛。

    意识到清醒前的梦境后,她烦躁地闭上了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昨晚被程逢宇吓得不轻,做梦也梦见他了。

    都是初中的一些琐事。

    此刻清醒的她,真真切切地意识到程逢宇变了许多。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流氓坏蛋。

    她并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联系,决定将这不怎么美好的这一页就这样翻过去。

    *

    佟依雯出门倒垃圾的时候,正好碰见着急出门的林妈妈。

    林妈妈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碗,神色慌张。

    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哎!岸佑跟我说小程病了,早上都起不来,我带碗粥过去看看。”

    佟依雯下意识蹙眉,没想到一大早就又被迫听到程逢宇的消息,但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病了?”

    昨晚明明还无虞地对着她说那些恶心的话,今天就病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昨晚喝酒喝的?真是造孽!都怪老林!”

    “应该不是吧。”她小声反驳。

    “不知道,我现在过去看看情况。哎哟,这一大早有没有的士啊?依雯,不然你帮我叫个网约车吧。”林妈妈眼里的忧虑几乎要溢出来。

    “好。”佟依雯应承下来。

    她陪着林妈妈下楼,网约车正好到达。

    她对着司机交代了几句,关上车门,林妈妈在车内对她笑。

    她看着渐远的车尾,心里却不是很舒服,扎着一根倒刺般刺痛着。

    上了楼,她拿出手机,给林岸佑发消息:「程逢宇怎么了?」

    林岸佑第一次秒回她:「好像是病了,我让我妈去看他了。」

    过了没一会儿,他又问:「你认识他?」

    「他是我初中同学。」佟依雯回复。

    「这么巧吗?你有跟着去吗?我怕我妈不知道酒店怎么走。」

    「没去。」

    林岸佑便没再回她。

    她烦躁地扔开手机,过了一会儿又悻悻捡起,看了一眼时间,才过了二十分钟。

    她给林妈妈发了消息,问:「阿姨到了吗?」

    林妈妈过了将近一小时才回她,发的一条语音:“我才看到消息,小程没什么事,好像是昨晚吃药吃得太多了,现在醒了,只是有点虚弱,我说要带他去医院,他又不肯,只说是药的副作用。去了没用。”

    “什么药啊?他有什么病?”

    过了一会儿,林妈妈又发过来一条语音。

    佟依雯点开,男人低沉又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精神方面的药,副作用很大……昨晚,也是因为药的副作用……”

    佟依雯心脏一跳,猛地把手机扔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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