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清醒后不禁一个激灵。

    为何会是楚晚宁陪在自己身边?师昧呢?

    睡梦中,自己不会说错了什么话吧?

    墨燃忐忑不安着,偷眼去看楚晚宁的神色,所幸楚晚宁倒是若无其事,令他稍微松了口气。

    外头爆竹声响,两人互相不尴不尬地瞧了一会儿。

    楚晚宁:“去看焰火么?”

    墨燃:“师昧呢?”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再要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墨燃有些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眸,像是从来不曾认识他似的,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沉默过后,楚晚宁似是毫不在意地起身,推门而出时,他侧过半张脸:“都是要守岁的,他应该还没睡,你去找他吧。”

    果然啊,自己那么坏的脾气,就算赌上全部的勇气,留他和自己看一夕烟花绽放,得到的也只会是拒绝。

    早知道就不问了,好丢人。

    回到红莲水榭,楚晚宁独自坐在终年不败的海棠花树下,一个人,披着御寒斗篷,看着天空中粲然的花火。

    遥远处,是弟子所居之地的温暖灯火,欢声笑语传来,都与他没有太多的关系。

    他应该是早就习惯了。

    可是不知为何,心口很闷。

    大概是看过了别人的热闹,再回到自己的清冷里,就会格外难受。

    他默不作声地瞧着那此起彼伏的烟花,一朵两朵,人们在互相问候着除夕快乐,三声五声。

    楚晚宁靠着花树,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知有人闯入了结界。

    他心中微动,却又不敢睁目,直到听见微微喘着气的呼吸声,还有那熟悉的脚步响起,又在不远处停下。

    少年的嗓音带着一丝犹豫。

    “师尊。”

    楚晚宁:“…………”

    “我明天就走了。”

    “……”

    “要很久才能回来。”

    “……”

    “我想着其实今晚也没有什么事,明天又要早起,师昧他应该已经睡了,不会在守岁的。”

    脚步声又响起,这次靠的更近了,在咫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墨燃道:“所以你如果还愿意,我……”他张了张嘴,后面的句子被一簇巨大的热闹焰火掩盖。

    楚晚宁舒展眼帘,抬起目光,正看到夜空中星河灿烂,银霜花火点点散落,那个年轻好看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七分怜悯三分赧然。

    “……”

    楚晚宁一向高傲,对于别人因为同情而生出的陪伴,从来不屑一顾。但此时,他看着他,忽然觉得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大概是自己也被烧酒迷了心性·吧。

    在这个时候,楚晚宁竟然觉得胸腔又是酸楚,又是温热。

    “既然来了,就坐吧。”最后,他淡淡地说,“我与你同看。”

    他仰头望着天,神情似是寡淡,然而衣袖中的手指却因紧张而暗自蜷起。他不敢去过近地瞧身边的人,只看着天边的烟花开了,长夜漫漫,落英缤纷。

    楚晚宁轻声问:“这些日子,都还好?”

    “嗯。”墨燃道,“认识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师弟,之前信函里,都与师尊说过了。师尊伤势如何?”

    “无碍。你莫要自责。”

    一朵烟花砰然碎裂,散成五光十色的辉煌。

    那夜火树银花不夜天,爆竹声响,雪气中都弥漫起了一层薄薄的硝烟味。他们坐在花树下守岁,楚晚宁不爱说话,墨燃就找话跟他聊,讲到后面有些累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墨燃醒来,发现自己仍然在花树下,脑袋枕着楚晚宁的膝盖,身上还披了一件柔软厚实的火狐裘斗篷,那斗篷皮毛顺滑,做工考究,正是楚晚宁御寒的衣物。

    墨燃微怔,抬起眼来,看到楚晚宁则靠着树干睡得正沉,他睫毛垂落,纤长柔软的睫毛随着呼吸而微微颤动,像是风中蝴蝶。

    他们昨天居然就这样坐在树下睡着了?

    不应该啊。

    按照楚晚宁那强迫症的脾性,就算再累也都会回到屋子里再睡。怎么会愿意胡乱在树下凑合着休憩,还有自己身上这件狐裘……

    是他给自己盖上的吗?

    墨燃坐了起来,墨黑的头发有些散乱,睁着眼睛,披着楚晚宁的裘衣,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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