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云只为了验证他是否得了暗夜的生命印记,便可以毫无顾忌地把那些伤疤掀出来,半点儿不在意他心绪紊乱后会遭遇怎样的反噬。

    是了,他的生死与他何关。

    晏沉想到这句话,心脏处那被紧握的疼痛似是压过了灵魂撕扯之痛,那疯魔一般的想要毁掉一切的情绪急速膨胀,冲出理智的牢笼,像个面目狰狞的巨兽,张牙舞爪着,可其实却是虚张声势。

    楚暮云到底是没冷眼旁观到底,他扶住他问道:“塑魂草在哪儿?”

    晏沉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因为他的碰触而心烧火燎,他大力将其甩开,面色苍白青筋凸起,声音嘶哑阴暗:“出去!”

    楚暮云微微一顿,其实他还有是有些不理解,即便是继承了暗夜的记忆,晏沉也不该对他愤恨至此。

    暗夜总共只出现了两次,一次是破壁之战,他和它隔着界壁一战,最终投机取巧地把它赶回了妖界;第二次是在妖界秘境,他和君墨被暗夜追杀,之后是谢千澜出手相救。

    诚然,这两次能发现很多问题,比如那时期的楚暮云是没有压制凶火之毒的,所以暗夜很明显就能分辨出沈云和凌沐是一个人。

    可是又何来玩弄人心一说?沈云那时候只有自己,凌沐也不过是和君墨生死相许,并无任何龌龊之事,怎么就至于怨恨到这个地步?

    楚暮云收了心思,还是先去找塑魂草。

    晏沉这么痛苦,他瞧着了心里也不舒坦。

    好在楚暮云记忆力强,知道晏沉放东西的几个地方。上头是有禁制的,但奇怪的是,他一碰那些禁制便都开了。

    这一下却让楚暮云有些五味杂陈。

    当年还是冰灵兽的时候,晏沉怕他人小不懂事,乱动了东西被反伤,所以把整个照梅宫的禁制都对他开放,这是绑定在灵魂上的印记,换了个身体仍然有效。

    想到这里,楚暮云心思微动,再转头看到那微微颤抖的男人,眉宇间的冷意褪去不少。

    晏沉是个笨蛋,可当年的事,若非他可以误导,也到不了那个地步。

    谁比谁更渣,他俩都没啥资格去追究这个问题。

    楚暮云找到了塑魂草,连忙给晏沉服用。

    有了这个凝聚魂体的神物,晏沉灵魂上的撕扯明显被缓解了,只是他到底是受了罪,面色白如霜纸,眸子紧闭着,幽长的睫毛轻颤,这一瞬间的脆弱竟让他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蜷缩在冷硬的躯壳里,守着那份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无助,狼狈地筑起高墙,却只把自己圈禁在一个悲惨的深渊里。

    楚暮云将他扶到了床上,晏沉昏睡着,可也极度的不安着,楚暮云看着他额间的薄汗,想去找热毛巾给他擦拭一番。

    只是刚起身,手腕便被握住。楚暮云微微垂眸,看着晏沉修长的手指像铁箍一样死死地握紧了他的手腕。

    人还在昏迷着,可是这力道却大到让人无法挣脱。

    楚暮云微叹口气,轻声道:“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汗。”

    没人回应他,晏沉只是拧紧了眉,那凉薄的唇似是成了半透明色,紧紧抿着,让人不禁担忧着是否会渗出鲜红的血。

    楚暮云最终还是没走,坐在床边。

    他这身体还是有些修为的,索性施了个术,拿来一根干毛巾,小心地为他擦汗,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这一待却是整整一天一夜。

    晏沉一直没醒,楚暮云竟靠在床边也跟着睡了过去。

    似是睡着了,却又像是清醒着。

    楚暮云知道这是梦,可就因为是知道了才觉得可笑。

    梦中的人怎么会认为自己在做梦呢?

    所有这到底是清醒还是梦?究竟要如何分得清?

    楚暮云看着眼前的大片空茫,心里反而没有以前那么虚无与空洞。

    他似乎是来找一个人,而过了没多久,一个穿着深紫长衣的孩子出现在他面前。

    随着他的出现,眼前的一片空茫竟奇迹般的有了颜色,就像太阳升起,光芒逼退了浓雾,让整个空间都焕然一新。

    楚暮云心情是好的,但面上却是冷的。

    眼前的孩子白皙精致,一双漂亮的眸子像盛开的紫罗兰,其中的孺慕和依恋毫不掩饰。

    楚暮云很清楚的知道这是晏沉,哪怕缩小了这么多,甚至性情都不一样了,可是他却知道这是他。

    幼年的晏沉很天真,因为看到他而满心喜悦,声音软糯糯地,说出的话仿佛初初绽放的娇嫩花瓣,带着股引人心颤的甜香气:“您来了,我功课都做完了。”

    楚暮云眉眼间多了些轻柔:“可有不懂的地方?”

    晏沉想说都会可旋即又似是想到什么,弯着眼睛说道:“有一些。”

    楚暮云又哪里看不懂他的小心思,其实这该宽容的,这孩子似乎一直在等他,孤零零地等着,因为见着了想多相处一会儿所以撒了一个小谎,无伤大雅。

    可是楚暮云却冷下脸来。

    第237章

    小晏沉却是非常懂得察言观色的,他察觉到楚暮云不高兴了,急忙又说道:“我懂了,都明白的。”

    可这样一说,却又承认了自己方才是在说谎。

    到底是个小孩子,面对在意的人,在这样急切地心情下根本是破绽百出。

    楚暮云又给他布置了很多功课,转身欲走。

    小晏沉颤巍巍的喊道:“您……能……”

    “不能。”楚暮云转头看着他,面色冰冷,“你不需要任何人,你要做的是强大自己。”

    小晏沉不甘心,他急声说道:“我会做好的,我会变强的,您……您能不能多留一会儿,只一会儿……”

    这样卑微的渴求,将一个小孩子那可怜的心思全部显露出来。他思念他,想见他,因为他出现而惊喜,因为他离开而失落,贪恋着这仅有的温暖,幻想着能够拥有,哪怕是一分一秒。

    楚暮云转头看着他,他眉宇间的淡漠像寒山上的万年冰雪,没有因为这哀求而动摇,甚至还说了那样残酷的一句话:“不要让我失望。”

    小晏沉站住了,那浅淡的唇瓣紧紧抿着,紫色的眸子里溢满了不安,而那最深最深的地方却升起了一股几不可察的黑暗。

    楚暮云走了,小家伙失魂落魄地站了很久,然后慢慢地走了回去,回到那个只有他的世界,学着枯燥乏味的东西,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他的再次到来。

    其实楚暮云哪儿都没去,他仍守着小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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