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杜婉被宸帝带回忘川宫后,陌离和恒娘便被他留在了幽冥城,所以白洋派去找他的人很快就将他们带来了,刚赶到彼岸殿,便听到了一声‘心儿’,

    带着绝望、窒痛、害怕、恐慌,所有的心悸全部交织在了一起,让外面的所有人心间一颤,心中同时出现了两个字‘不好’。

    陌离和恒娘立刻跑了进去,林木没有阻拦,他们直接跑进了内殿,被里面的情形吓了一大跳。

    杜婉惨白着脸躺在宸帝怀中,宸帝的周身泛着血红光芒,汇入杜婉的身体里,却是没一点的作用,看到陌离和恒娘,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把就将陌离隔空抓了过来。

    “救她。”宸帝的声音寒冽中带着颤抖,陌离二话没问的把上了杜婉的脉搏,现在也由不得他多问。

    恒娘也急急走了过来,然后便是震惊了,“不好,小姐要生了。”

    自从恒娘知道杜婉怀孕之后,就是她一直在照看,因为冥帝动的手脚,她也如陌离一样错估了孩子的月份,

    所以到了这一刻,她还认为孩子只有六个多月,六个多月份的孩子,活下来的几率几乎没有,所以她才会震惊。

    陌离把完了脉,看向宸帝惊呆了,八个月,怎么可能,前些日子他检查的时候还是六个月,这…

    “救她。”宸帝知道陌离在疑惑什么,可此刻的他根本不可能去解释他心中的疑惑,如今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小东西不会有事,她不能有事。

    ……

    整个忘川宫都处在了一片诡异中,没有一声喊叫,没有一丝低吟。

    宸帝被恒娘轰出了彼岸殿,恒娘一人自然不可能让他出去,是杜婉醒了,如果宸帝不出去,她便不生了,在这样的威胁下,宸帝没有选择。

    站在彼岸殿外,手掌中滴着滴滴血液,后花园的曼珠沙华绽放的更加绚烂魅惑了。

    看着这般的他,陌离摇了一遍又一遍的头,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理解,不过就是早怀孕了一个多月,为什么杜婉就会被气的动了胎气早产了。

    只有白风和林木知道为什么,前世杜婉便是被宸帝逼迫的生下孩子,用一个孩子囚住了她的心,今生多出的那一个多月,在杜婉的认知中,便是前世的囚困,

    这一生甘愿被困忘川宫,与宸帝那般的相处,便是她不想走前世的路,可到头来却还是走了前世的路,这样的结果她接受不了,

    最重要的是在她的心中,这是真正的囚困,用一个孩子束缚了她,他的心束缚不了她,所以便用了他们的孩子,

    不止她是他的提线木偶,便是他们的孩子也是他所利用的,这样一个认知,她如何能接受,如何能不失望。

    “小姐,坚持住,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蓝汐握紧杜婉的手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说话。

    杜婉只觉得她好累,好累,好想睡下去,可是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不能睡,她一旦睡了,她的孩子便活不了了,所以她不能睡。

    “不好,孩子的头朝上了。”恒娘突然高呼一声,蓝汐和绿雅立刻看向了她,脑中同时冒出了两个字‘难产’。

    迷迷糊糊的杜婉也听到了,整个人都清醒了,脸上的汗水怎么擦都擦不完,唇瓣青白的没有一点红润,“恒娘,不要告诉他,若是我真的生不下来了,你便剖腹。”

    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可恒娘她们却听见了,恒娘直接就摇头了,“不行,不可以,那样你会死的。”

    腹部又是一阵抽痛,让杜婉的意识越发的清醒了一分,死,她就想死了,这样的炽爱,她承受不起了,也许死亡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不行,我要去告诉主子,小姐不能有事,不能有事。”绿雅就要跑出去,杜婉便快速的低语了“你若敢告诉他,我便不生了。”

    绿雅的身子定住了,脚步再也抬不起了,若是杜婉用绿雅的命来威胁,绿雅一定不会听,可她却用了自己和孩子的命,绿雅便不能不听了。

    泪花在眼眶中打圈,指甲嵌入了手心,却是乖乖的转了身。

    蓝汐也是咬着唇,紧紧的握着杜婉的手,给她力量。

    时间一分一分的走,里面的人儿有多么痛苦,外面的人儿便有多么痛苦,还夹杂了担忧、害怕、恐惧,各种情绪交织缠绕。

    开始时是什么姿势,到现在还是什么姿势,忽然,殿内的一声惊呼让他有了反应。

    “生了,生了,太好了,小姐,小姐…”

    宸帝再也顾不得杜婉的威胁,冲了进去。

    亦如前世一般,杜婉生了一个男孩,看着怀中已经被打理干净的婴儿,杜婉浅浅的扯出了一个嘴角,面色苍白的好似随时就要离开。

    宸帝跑到内殿门外不敢进来了,踌躇了,害怕了,他怕他进去看到的会是一具冰凉。

    看着门角的一抹红色,杜婉让蓝汐扶起了她,将孩子抱给了恒娘,“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阿钰单独待会儿。”

    虚弱的每一句话都说的很吃力,很小声,宸帝却听到了,心中骤然就生出了一股气力,走了进去。

    恒娘三人抱着孩子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宸帝,杜婉的脑中闪现了前世的那一幕,宸帝如她一般躺在床上,看着她的身影便招了手,可是此刻她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了。

    “陛下,您真磨蹭,那时臣妾走的有多快,可见陛下还是没有臣妾在乎您那般在乎臣妾。”

    低低的声音弱的几乎听不见,宸帝却两步走到了床边,扯了一个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朕就是要心儿在乎朕,从来都要。”

    “呵,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杜婉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血痕划出了嘴角。

    宸帝立刻将她揽入了怀中,悲痛了面容,颤抖了声音“心儿,可不可以不要。”

    这个怀抱,还是那么的温暖,可是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陛下,前生臣妾拿了您一命,现在,臣妾还您一命,过往今夕,不过只是爱之一字,

    说来倒是臣妾赚了分毫,至少这一刻陛下陪在臣妾身边,不若前生,陛下走的那么孤独,臣妾走的那么决绝。”

    宸帝紧紧抱着杜婉,眼眶红润了,一滴泪痕滑了出来,却是血泪,“心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不要,你不能丢下我和辰儿,他才刚回来,你要让他再次失去母亲吗?”

    这话冲击的杜婉心门抽痛的厉害,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从来都不是,“陛下,没有臣妾,您照样会把他照顾的很好,臣妾累了,真的累了,好累,好累,您就让臣妾睡吧!”

    心死如灯灭,没有了生的希望,便是活着,也不过一具真正的木偶,杜婉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整个忘川宫的曼珠沙华枯萎了,幽冥城的白色天堂消失了,化作了黑色地狱。

    宸帝抱着杜婉去了忘川河畔,河中央的凉亭不见了,出现了一座冰棺,曼珠沙华绽放到了极致,定格在了冰棺中。

    “小东西,你在这里乖乖的,给我一点时间,不会太久的,我舍不得你一人走过冰冷的奈何桥。”

    摸着杜婉的脸庞,宸帝的嘴角咧出一个宠溺的笑。

    忘川宫中的小帝子哭了,哇哇的婴孩啼哭穿透了云霄。

    封家的阔院中,燕去挥动着一条银丝链没有停歇,银丝链划破了衣袍,渗出了血迹。

    漂游的穆凌寒仰头看向了天空,拿过慧持大师的茶葫芦一口灌了下去。

    无情崖下的龙卫营中,高源一遍又一遍的训练着越来越多的龙卫军。

    空旷寂静的皇宫之中,摄政王和新任丞相杜偌焕盯着眼前的棋盘拧着眉头,摄政王妃和丞相夫人杨意柳好笑的看着御花园中捉迷藏的两个小不点。

    时间没有因为杜婉的睡着而停歇,还是亦如亦刻的走着,恍若间竟已走过了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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