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路归途

正文 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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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完了粮,家家户户是没停歇,不敢停——咧着嘴笑的高兴,也不觉得劳累,歇啥啊,赶紧干,把三四月做的水田肥料先给水田上完了,这下才是卖粮。

    卖完粮换了银钱,最近村里小子、哥儿、丫头手里、兜里都揣着一块饴糖吃。田氏更是找了媒婆给大牛张罗媳妇,说:“先让媒婆瞧着,好好给大牛踅摸个好的,等稻米收了,农闲时候我家还要盖屋,到时候请村里人来吃席,顺的话,明年开春就结婚。”

    可算是安排的头头是道。

    两桩大喜事,盖屋、娶媳。

    黎大家隔壁的王家也要盖屋,也是等十一月农闲。顾兆抽了个空去了一趟十里村朱秀才家,扑了个空,今年朱秀才农假没回来,因为明年春闱朱秀才试一试考举人。

    府县官学放假,也可以不用,留在官学读书。朱秀才没回来,他家里的田地都是父母妻子干的,不过才半年时间,朱秀才双亲苍老许多,腰也压弯了,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妻子,看着像是三十多岁。

    顾兆放了礼,心里由衷希望朱秀才明年能中。

    十月,稻米熟了,水田能收成了。

    西坪村家家户户又忙碌起来,去年没上肥的今年可是全都上了,心急的等不住,先收了一亩田,上了称一瞧。

    “五、五、石?!”

    “爹,咱家的称是不是坏了?咋就五石粮食了?”

    第36章 村中闲话36

    “多少?!”

    他爹不信上来就瞧。儿子咽了咽口水,“五、五石,不是去年村长家才四石多——”话还没说完,先被他老子打了一巴掌在头上。

    “四石还嫌少啊?”他爹说。

    “没。”儿子被打了也高兴,呲牙咧嘴的笑,说:“爹,咱家五石,你说都是五石,还是咱家的多?”

    “那不晓得,去年咱家没上肥料,收成下来的时候都馋着别人家的,今年从做肥料到上肥料,我是半点心都不敢放下来,天天的往黎大家跑,鞋底都磨破了两双,总算是盼着到了收成,这就五石多?”他爹也不信,仔仔细细的瞧了又瞧,还让小儿子去屋里取别的过来试试。

    莫不是称坏了吧?

    没坏。

    实打实的五石一斗。

    院子里都不敢高声张扬。

    “不成不成,赶紧收,地里的不能耽搁。”他爹说。这会也不歇了,歇啥?一瞅见院子的五石粮食就有了力气。

    不收回自家院子,那是提着心呢。

    西坪村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半个月的时间收完了稻米,打好了谷子舂完了米,晾晒好装袋。又不停先给旱田里把麦子种上,这就到了十月底,才是真正能歇着。

    去镇上送粮税时,村里的老少爷们都高兴,乐呵呵的,扎堆聊着呢。

    “你家今年多少石?”

    “老滑头还问我呢,你家不也是。”

    整个村里水田都一样,起码一亩五石打底,好了一些的都五石两斗、三斗了,等人功夫聊起来了。

    “你说以前老天爷顺顺利利的,一亩地也就三石,我是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五石啊。”

    “谁不是呢,那时候地里收成个三石都高兴的能哭出来。”

    “我家刚称五石,我都不敢信,怕是称坏了。”

    “哈哈我也是,今年真是日子好起来了。”

    “多亏了黎大家的顾书郎。”

    “对对对,顾书郎是好样的,黎大家也不藏着掖着都是好的,要不是黎大家拿出来教大家做肥料,咱哪里知道,那石粉我以前听都没听过。”

    “谁不是呢。”

    “去年一亩田收四石就高兴坏了,没成想今年还多一石,听顾书郎说今年上的时间好,去年太晚了才收的少。”

    “读书还是有用处的。”

    “咋滴你还想送你家娃娃读书不成?那可费钱的。”

    “有啥不成?如今收成好,要是年年如此,供个读书郎也是成的。”

    刚说费钱的一想那倒是,以前是地里刨食,一年到头来够吃喝,还要攒钱盖屋给娃娃娶媳妇、结亲,供读书郎那是想都不敢想,他们庄稼地的人读啥书?

    现在不同了。地里收成好,留着自家吃的,卖出去的粮食,一年少的能攒个十二三,多了像是王家那样能攒二十两,供个娃儿也不是太紧。

    “不过我家孩子就算了,顾书郎都那么聪明了,也没考——”老实巴交汉子说话直,差点说漏嘴,他不是瞧不上顾书郎的意思,“我意思是我家娃比不得顾书郎,还是不念书了,攒个几年钱盖个屋娶个媳妇儿,再买几亩水田,这不是正好。”

    围着的汉子们一听纷纷点头赞同,就是啊读书不是他们庄稼汉能成的,还是踏踏实实种地、盖屋、娶媳妇生娃娃是正经事。

    人齐了,送粮。

    黎大牵着自家的骡车,上面装着粮税。

    村里男人出去送粮税,婶子阿叔们扎成堆,已经开始盘算下次卖了粮,要去镇上买什么,还有给家里女儿、哥儿应承好的,买饴糖、头绳、扯布做新衣。

    田氏正高兴,霹雳巴拉说了一堆,“……不成我得跟周周说去,到时候我家盖屋来吃席。”

    “这还早着呢,到时候盖好了再说也不迟。”村里人妇人笑田氏。

    田氏高兴得意,眉一挑,“你懂什么,黎家可是大恩人,当然早早说了。”说完一扭就去了黎大家。

    留在原地的阿叔婶子都笑,不过这次是善意的笑,说田氏这样脾气怪,谁能想到一年多前,田氏还指着黎家大门骂,如今就差给黎周周一家烧高香了。

    田氏原话:幸好黎周周没招我那个侄子,不然顾书郎不上门,咱们村里这肥料谁琢磨,我家屋子大牛的媳妇谁给盖给娶?

    这话虽然有些没影,但仔细一想还真是。村里那时候那么说,也多亏黎家父子顶住了没轻易松口,黎周周挑了个东坪村的顾书郎。

    真真是好姻缘啊。

    进入十一月,卖粮的卖粮,盖屋的盖屋。西坪村热热闹闹的,因为各家手头都松,人逢喜事精神爽,天天聊天扎堆是见人就笑,连高声起个争执都没了。

    纳鞋底做衣裳放针线活的竹簸箩里放一把瓜子花生,婶子阿叔们一边干活一边吃,小孩子含着饴糖围在旁边玩,蹦蹦跳跳的,一会过来问阿娘阿爹讨几颗瓜子花生吃。

    说的口干舌燥了,端着大茶缸喝口水。

    “这东西好,盖着盖子也不怕落虫子,干干净净的肚量大。”

    “可不是嘛,顾书郎琢磨出来的好使。”

    等屋子盖好了,村里人又开始吃席,热热闹闹的整个十一月都没停。而远在宁平府县的黎正仁,黎三家就没那么好过了。

    “家里米缸快没米了,乡下什么时候来送米?往年早几天就到了,如今耽误到现在都没来,别是为了你那侄子的事吧?”

    黎正仁的娘子冯萍萍歪着身子坐在梳妆台前,“先说好了,要是你那乡下的二哥想拿送米拿捏我们,再送那个侄子过来,我可不依。”

    “不是我小气,上次你的好二哥二嫂上门来,我都没脸说,嘴里骂的是什么?也是我脾气好不计较,她家孩子是个偷儿,我就是教训两句,是他自己吓跑的。”

    黎正仁扶着妻子肩,轻声安慰说:“知道,我也没怪你,当时我没在家,害你受了委屈挨了那些污言秽语的,这不是听见了连忙叫了人来帮忙,我那二哥一家没什么见识,乡下人过的也可怜,才养的孩子没有规矩。”

    “那么高的个子,就是挨你几巴掌能有多重,这就受不了苦跑了,不怪你的。”

    冯萍萍回头嗔相公,说:“都这么久了,该有的气也散的差不多了,我好歹也是做长辈的还真能跟你侄子计较不成?”又竖着眉说:“不过不能让他再来了,他一来,那么大的个子,说话声也大,惊着读书的耀祖。”

    黎耀祖是黎正仁与冯萍萍的大儿子。

    “自然,我也受不了光宗粗笨。”黎正仁坐回凳子上,唉声叹气说:“也不是我嫌弃光宗,多少年前就跟二哥说好好教光宗,光宗聪明伶俐,结果呢?唉,四个月了,我当叔叔的都没能把毛病掰过来,这孩子是废了。”

    冯萍萍转身与相公对坐,伸手握着相公手,说:“这哪能怪你,都是他家里没教好,咱们虽说小叔小婶可也是外人。”

    说了这一堆,冯萍萍又蹙着眉,“相公,你说你二哥家不会记恨咱们了吧?从此往后不给咱们送米了?可也不是白送的,咱也花了钱的。”

    “都耽搁了几天,怕是气还没散。”黎正仁拍拍娘子的手,说:“别担心,不成让爹娘回去一趟,我还有活计不好离开,爹娘许久没回乡,正好借此机会回去看看,有爹娘在,劝说劝说,二哥应该气也能消了。”

    冯萍萍这才安了心。

    有公爹婆母过去,就是拿孝道都能压着二房来送米。又过了两天,黎三家米缸彻底是空了,没法子只能去粮铺买米,回来两老口就留不住,嘴里念念叨叨的骂黎二没良心。

    一升米要十五文啊。

    买的是心肝肉疼。

    黎正仁便给爹娘租了一辆骡车,亲自送上车,说:“劳累爹娘为我受苦奔波了,本来应该是陪爹娘一起回乡的,可是我这边实在是——”

    “我儿心意娘知道,你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不容易,放心吧到时候你二哥送米我俩也能跟着回来,快进去吧,外头风冷别冻着了。”黎老太说。

    黎老头沉着一张脸,“要不是老二,怎的劳咱俩再这么折腾跑一趟,真是不孝子。”

    “爹,你也别气,小心气坏身子。”

    “路上慢些。”

    黎正仁叮嘱了,旁边冯萍萍也是,让公爹婆母早早回来,注意身子别冷着了,絮絮叨叨的,车夫听得听不下去,说了声再不走就晚了,吆喝了一嗓子赶了骡车。

    心里却想:那夫妻俩嘴上说的好听,也没瞧见给他爹娘路上带着吃的喝的,他看着俩老人干巴巴的空着两手上的车。

    算了又不是他爹娘,轮得到他操这份心吗?饿着渴着呗。

    黎家老两口十多年没回西坪村了,早忘了当时来时的不容易,那时候分了家,卖了家当,小儿子还给挪了户,迁到了宁平府,在府县刚开始不习惯,这么多年,现在回去的路都不记得了。

    满心满意的都是为了给小儿子要粮,要给小儿子出口气,骂一骂黎二不是东西不孝顺怎么不送米,劳累的爹娘还要回去。完全忘了吃喝。

    嘴上说得好听的黎正仁夫妻也忘了这事。

    所以出了城门,车夫驾着车一走两个时辰,越来越偏荒无人烟的小道,车厢里两老的揭开车帘子抬眼瞅去都是荒地,连个村子都没。

    黎老太出门就喝了一碗稀粥,这会早就饿了,饥肠辘辘的,掀了帘子就问:“小后生,啥时候到啊?”

    “还早着呢,天擦黑前能到就算好的了。”车夫头也没回应声说。

    这可糟了。

    车厢里黎老头和黎老头干巴巴的看着,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愣是扛到了见第一个村,也没敢耽搁,花了一文钱买了一个馒头,老两口分着馒头在车里吃,干巴巴的拿着口水咽。

    钱两老口倒是有,但都心疼小儿子不容易,平时省着不舍得自己吃喝。

    骡车比牛车快,天刚擦黑终于到了西坪村。

    现在天晚了,镇上关了城门,车夫赶夜路也危险,平日里接这种活都是就近在村里歇一晚,给个几文钱一些热水就成——他自带干粮了。

    黎老太自然满口答应,说就住她二儿子家里。想着省几文是几文钱。

    “二老瞧瞧在哪家?怎么走?”

    天还是麻麻黑,黎老太眼神不好使,让老头下车去带路,进了村口往里走,老两口是愣没认出来。

    这、这是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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