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顶“嗯”了一声,眼睛盯着盘子里的青箬谷,伸出舌尖舔舔嘴角,显然是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苏毓只好妥协:“至少别从盘子里取,要吃另外备。”

    又炼了一炉辟谷丹,到了师尊沐浴的时辰,别的丹药便来不及学了,小顶只得悻悻地回房,把西门馥预订的清心明目辟谷丹炼了。

    ……

    翌日,小顶将炼出的四颗丹交给了西门馥,换回二十万的玉简。

    辟谷丹拿到手,西门馥便开始测试药效。

    这丹药的辟谷效果和上品辟谷丹相似,可持续十日,但眼睛只持续了三日便会消失。

    符法课三日一小考,意味着每次考试前都要服一颗——五万一颗贵了点,但西门这种炊金馔玉、隋珠弹雀的大世家,这点小钱压根不放在眼里。

    他当即又下单二十颗。

    这秘密不能让同窗知晓,但是十洲境内有这需要的学子何止千万,西门家的公子交游广阔,相识中最不缺有钱又荤素不忌的纨绔,他选了几个口风紧的写密信兜售,把多余的丹丸加两倍价卖了出去,还净赚了一笔。

    只是这清心明目辟谷丹有个不大不小的缺陷——每次眼睛图案出现的部位并不固定,于是每次考试都要换一种新姿势。

    这也就罢了,若是出现的位置不巧,便失去了功用。而且再服一颗也没用,药效不能叠加,只能等上一颗的效力自行消失。

    有一回不巧出现在额头上,幸好考的符篆他还记得几个,勉强得了及格。

    这问题不解决,西门馥终究是不能心安,便找到小顶道:“清心明目辟谷丹虽好,奈何明目的效力持续时间不长,不知有无方法改善?”

    老主顾的意见不能不重视,小顶当晚便从师父那里买了一堆材料,潜心研究——其实也不难,清心明目的效果全赖视肉,多加点就是。

    她是只阔气的炉子,加起料来十分大方,便把所有视肉的精气都加了进去。

    一算用量,至少可以管半年。

    第二日上学,她把这颗真材实料、童叟无欺的丹药给西门馥:“比厉害辟谷丹,更厉害的辟谷丹,给。”

    西门馥如获至宝,爽快地掏出五十万的玉简:“依小可之见,萧姑娘这颗灵丹,可以称作‘至臻精粹御廷清心明目辟谷丹’。”

    小顶有些佩服这西门公子了,虽然生着张锥子似的丑脸,想法倒是很多。

    只是改了个名字而已,这药好像一瞬间贵重了许多!

    当晚,上一颗丹药的效力刚巧过去,西门馥迫不及待地服下这颗价值五十万的“至臻精粹御廷清心明目辟谷丹”,然后耐心等待——这丹要过两三个时辰才生效。

    半夜三更,他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感到左边屁股蛋一阵熟悉的瘙痒。

    西门馥:“……”竟然忘了这一茬!

    虽然它至臻,它精粹,它御廷,但它依然是那么随性,想长哪里就长哪里。

    ……

    沈碧茶近来时常觉得,西门傻可能爱慕她。

    主要体现在,他时常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撩起衣裳下摆,露出亮闪闪的黑色丝绸紧身裤,对着她撅起腚。

    沈碧茶从来不是个忍辱负重的人,因着考试懒得同他废话,谁知他一而再再而三,越发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某天她终于忍无可忍,“咔嚓”一声将手中朱砂笔掰断,照着他的腚扔过去,一边破口大骂:“西门傻,你别痴心妄想,对我搔首弄姿也没用,少用你的腚朝我抛媚眼,再圆再翘姐姐也不稀罕!”

    这一击正中眼睛,西门馥痛得“嘶”了一声。

    他已抄得差不多了,扫了一眼试卷,估摸着至少能拿个乙等,便即把笔一扔:“沈碧茶,你少自作多情,本少爷一只眼睛也瞧不上你!”包括腚上那只。

    两人同时拔剑,当堂打了起来。

    符法先生正欲阻止,转念一想,归藏门规中并没有规定考试时不得打架,也没规定别的弟子不得围观、开盘口、押注,便随他们去了。

    沈碧茶剑法精湛修为高,西门馥剑好法器贵,两人谁也占不到便宜,一直打到符法先生离去,掌门云中子进屋。

    云中子见怪不怪,剑修门派,课堂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正说明弟子们朝气蓬勃、刻苦上进。

    “为师有个好消息,诸位不妨一边观战一边听,”云中子道,“经过商议,今年的新弟子入门试炼提前一个月。”

    顿了顿:“表现优异者可随师长一起出席十洲法会。”

    第32章

    这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弟子们顿时哗然。

    连沈碧茶和西门馥都忘了继续打架, 双双还剑入鞘。

    新弟子入门到试炼, 本就只有短短三个月,归藏的试炼出了名的残酷,按照传统, 每年至少要淘汰一半人。

    如今又提前一个月, 对大部分弟子来说都是惊天噩耗, 便有不少人如丧考妣地哀嚎起来。

    沈碧茶这样实力强悍、学业优异的,什么时候试炼都无所谓,倒是归藏破例从新弟子中选拔数人参加十洲法会,实属意外之喜。

    十洲法会一甲子举办一次, 是修真界最重要的盛事, 错过这一回便要再等六十年。

    新弟子中已经筑基的有十六人,俱都暗暗摩拳擦掌——若无意外,能去参加法会的人选定然出自他们中间。

    不过要问谁最高兴,恐非西门馥莫属——只要通过试炼,便可以自行选择课程,他就可以永远告别符法考试了。

    弟子们或愁苦或欣喜,只有小顶一只炉子无动于衷,她虽然天天按时来上学堂, 也算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但满心都是炼丹和认字,对修道没多大兴趣, 也不知道法会是什么。

    云中子扫了一眼众弟子,看见萧顶一脸淡然,心中暗暗赞许,她的学业不算拔尖,根骨更是约等于无,但若论心性,恐怕阖派上下都没有几个人能和她相较。

    正暗自感慨,便听萧顶道:“碧茶,试炼是什么?”

    沈碧茶揉了揉额角:“就是把我们扔进一个秘境里,里面有很多怪物啊,邪魔啊,能活着出来就算通过,死在里面就淘汰了。”

    顿了顿道:“不是真死,不过感觉和真死一回也差不多。”

    提到这个,她的脸色不大好,她家后院里有个家用秘境。十二岁那年,她爹有回用完忘了锁门,她误入其中,那经历可不太美好,出来以后她把她爹骂了整整三年。

    小顶点点头:“淘汰了,会怎样?”

    沈碧茶:“……就回你村里种地去。”

    小顶着急起来:“可我,不会种地。”况且她只想炼丹。

    云中子:“……”还是想多了。

    他清了清嗓子:“诸位稍安勿躁,基础好一些差一些都没有关碍,秘境会根据诸位的根基修为调整试炼难度。”

    归藏与大衍、太璞这样的“正统”名门大宗最大的不同,便是对根骨、灵根没那么看重。

    “比起资质,更重要的是心性和机变,”云中子解释道,“每个秘境中皆有一线生机,无论修为如何,都可凭借道心与才智打开局面。”

    说罢解释规则,试炼秘境分八十八层,越往上越难,弟子进入时,秘境便会根据修为将他投入匹配的一层。

    如此一来,水平相当的弟子便会出现在同一层秘境中,

    弟子可单打独斗,也可通力合作。

    通过试炼则有两个条件:其一,活着走出秘境。其二,师长会评估弟子们在秘境中的表现。因此跟着强者过关却不出力也是不行的。

    另有一条,不得携带法器,剑也由门派提供。

    此言一出,西门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的修为是用天材地宝堆出来的,与沈碧茶不相上下,可要是扒光浑身上下的法器,他的实力便差她太远了。

    方才胸有成竹的弟子们也不敢掉以轻心了,修为越高,遇到的秘境也越难,修为的差异便被抹杀了,甚至反而成为妨碍。

    小顶冥思苦想半晌,终于发问:“掌门,通不过试炼,还能跟着师父,学炼丹吗?”

    云中子有些为难,想了想道:“通过试炼方是我归藏正式弟子,这是师祖定下的规矩,无人可以破例。师弟虽向你传道,但通过试炼后,方能行拜师礼。若是通不过,便不能继续留在归藏了。”

    言下之意,就算是苏毓也不能例外。

    不过他留了半句话没说,若是她通不过试炼离开归藏,最倒霉的是苏毓——灵气来源一日不解决,他只能跟着她跑。

    小顶点点头,脸色凝重起来,转头问沈碧茶:“碧茶,怎么才能,通过啊?”

    沈碧茶托着腮皱着眉,不管规则怎么改,她自己是不担心的,但萧顶就不一样了。

    她满面忧色:“你的基础太薄弱了,若是能与我分在一层,我还能带你过,可只剩下半个月,你无论如何也来不及筑基。”

    她不知道小顶的底细,云中子却是一清二楚的,她没有气海,虽有浩瀚如海的灵气,也只能外放,不能内聚,无法化成修为。

    修为低,遇上的秘境也简单,若是她机灵点,也不难通过,偏偏这小姑娘又呆愣愣的……

    沈碧茶半晌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无意中瞥了一眼面有菜色的西门馥,忽然灵机一动:“连山君不是你师父吗?他那儿有不少好东西吧?你不如学学西门傻,找点快速提升修为的药磕磕,没准能和我分到一层。”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小顶双眼倏然一亮:“碧茶,你太聪明了。”

    如今她有一百多万灵石,听阿亥说,这是一大笔钱,可以买许多灵药。

    连山君的灵药库里,自然不缺能提升修为的天材地宝。

    当晚回到掩日峰,小顶便对苏毓道:“师尊,我能去灵药库吗?”

    苏毓不疑有他,练完剑闲着无事,便道:“可以,带你去灵药库看看,顺便把下次炼丹用的药材取了。”

    灵药库在掩日峰半山腰,由十多个巨大的洞窟连缀而成,数千颗夜明珠将里头照得宛如白昼。

    每个洞窟都有单独的禁制,越往里,药材也越珍贵稀有。

    苏毓带她去的是第一个库,高旷的圆形洞窟中

    ,中间是一张五尺见方的白玉台,四壁则全是抽屉架子,一道悬空的螺旋阶梯贴着药柜盘旋而上。

    每个抽屉里都贮放着不同药材,单是第一个窟,便有成千上万种药材。

    小顶跟着苏毓来到白玉台前,只见台上搁着切药刀、药瓶、药盒和小金秤等物。

    此外还有一支竹青色的笔。

    苏毓拈起笔管,一边解释一边示范:“将要取的药材写在玉台上便可。”

    他说着,在玉台上写下“木渠芝一茎”,青色的字迹闪了闪,隐入台中,片刻后,便听墙壁中传来机括的声响,不多时,白玉台慢慢从中分开,一只金铸的手掌从裂缝中升起,掌中托着一头木纹灵芝。

    苏毓拿起切药刀,切下指甲盖大小的一片,收进药盒里,将剩下的木渠芝放回原处,那金手掌慢慢下沉,白玉台恢复了原状。

    “木渠芝有驻颜之效,下堂课炼制玉容丹需用此药。”有了上次眼珠子的教训,他特地挑了最安全保险的,这种吃了只能养颜美容的东西,总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他如法炮制,将玉容丹要用的六七味药材都取好,放进乾坤袋中——特地多备了一倍的量,让她可以吃个够。

    取完药,苏毓便欲带徒弟出去,小顶看看悬梯:“可以上去吗?”

    苏毓点点头:“亦可去柜中自取。”

    顿了顿:“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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